一件麻煩事兒最難的永遠不是怎麼做,而是發現問題究竟在哪裡。找到問題的關鍵所在之後,就算是用最頭鐵的窮舉法,也多少總能有所進益。
“能想著把解離術的基礎拆開之後進行應用,確實有些想法,但目前你並不具備實踐條件。”葉教授一針見血的指出方向的錯漏所在:“如果我是伱的話,就從精神第一性上想想辦法。”
在指出問題的時候,葉教授的措辭也少見的平和。
畢竟,作為學生,季覺能夠在並不清楚靜滯這一技巧起源的前提之下,能夠找到方向做出決策和嘗試已經實屬不易。
況且,短短隻是一夜……
“我猜猜看,你如今對造物靈智的乾涉和掌控……”她沉吟了片刻,忽然問:“是非攻的效果?”
“沒錯。”
季覺點頭。
確切的說,應該說是‘無形之手’的功勞。
第一次,季覺在煉金創造之外的狀況下,再一次的感受到了這一存在。當季覺全神貫注的對懷表進行靈質操作的時候,那幻覺一般的掌控感,就再一次的出現在了心頭。
按照他之前的理解,這應該是一種錯覺。
無形之手,這應該是一種在自己在煉金創造時,將所有變化了然於胸、一切發展儘在掌控之後所產生的感受。
指代爐火中所發生的一切,都好像有無形的手隨意的操控一般。
隻是一種形容。
按照常理來說,應該這樣才對。
但季覺好像就真的,感受到了。
仿佛幻肢一般的奇異觸覺,比曾經所感受到的還要更加的強烈。
不同於他雙手十指所熟悉的感觸,而是更加模糊和隱約的控製感——在自己靈質覆蓋的範圍之內,便存在著這樣的【手】。
無形無相,但隨著靈質的運轉,便足以代替自己完成一切精密的操作,實現出種種不可思議的操作。
包括,去像是捧起露水一般小心翼翼的,將那脆弱的靈智,握在手中!
在反複嘗試了數十次之後,便已經輕車就熟。
最困難的一步,已經被以如此簡單的方法完成了。
在精神第一性的賜福到來之後,非攻在靈質操作之上的效果再度增強了,同時,同原本相較向著完整狀態更加接近一步的矩陣,和季覺也越發的契合。
就好像,也在適應著季覺一般,反過來配合著他的習慣和使用,自行變化。
如此的理所當然。
“這就是聖賢的傳承麼?”
葉教授輕聲呢喃。
據她所知,現今的時代,流傳在外的非攻矩陣起碼有三具以上……
其中一具在太一之環的收藏之中妥善保存;一具在數十年前出現在千島的拍賣會上,被一位神秘買家所拿下;而還有一具應該在聯邦荒州安全局的保存之中。
但在這三具裡,絕對沒有一個能夠比得上季覺手中的非攻。
再沒有什麼比矩陣和天選者所結合的更緊密,這本身就是一種依靠著天選者自身的靈魂去完成的造物。
同樣,在矩陣在長年累月的使用之中,也必將留下使用者的痕跡和經驗。以至於到最後,彼此之間也會出現涇渭分明的巨大區彆。
更不要提,使用者之間的高下分彆。
對於曾經的聖賢而言,逆反時光都已經理論上可行了,還有什麼高端操作沒玩過?此刻‘倒反天罡’一樣,反過來配合季覺的操作,完全就不在話下。
更不要提季覺和非攻之間本就驚人的相性了。
在日常的基礎使用時還體現不出來,而當麵對著超出自身極限的目標時,但凡是多出來的一份助力也都變得如此明顯和清晰。
自恍然之中,葉教授再忍不住輕歎,“看來水銀是真的很喜歡你啊。”
“媽媽很喜歡大哥哥的!”
金屬的蜂鳥從客廳的吊燈上玩膩了之後,跳下來,在他的頭發裡打了個滾,撲打著翅膀,興奮呐喊,恨不得向整個世界宣告:
“所有的媽媽都喜歡!”
季覺的表情抽搐了一下,捏住鳥嘴。
明明都是好詞兒,怎麼誇獎忽然就變味兒了呢?
是自己做了工具人被先知給利用完了,怎麼說的自己跟騙老阿姨的小白臉一樣?
光看自己吃肉了,明明吃癟被坑的時候更多才對!
這明明都是自己營養費好吧!
“行了,既然知道自己在這一方麵有優勢,那就不要浪費,自己回去練習著去吧。”
葉限懶得再看季覺放閃,再這麼下去的話,自己可就忍不住要給他穿上那麼幾對漂漂亮亮的粉紅色小鞋兒了。
“還有,這個也檢查完了,你拿回去吧。”
最後被葉教授掏出來放在桌子上的,是一個看上去古色古香的鈴鐺,洋溢著隱秘的靈質波動,幽遠而飄忽。
隻是看著,就仿佛有幻覺一般的清脆鈴聲回蕩在耳邊。
令人不由得著迷。
這就是季覺搜刮完了戰場之後,從那個閃電老登的遺骸之中最後找到的完整東西——其他的全都變成灰了,唯獨這個還能在經曆了密涅瓦之劍之後保存完整,甚至連個口兒都沒破。
誰還能看不出來是個好東西?
隻不過,按照以前古典時代的工匠們之間幾乎約定俗稱的潛規則——一般越好的東西裡,工匠就會下意識的塞一些更隱秘的後門或者更險惡的驚喜,而不明就裡的人在使用之後的結果就會越糟糕,進而就導致了越好的煉金物品就越壞這一屌詭狀況。
沒有葉教授掌眼,季覺還真不敢拿著這種隨便撿回來的玩意兒到處使。
否則使著使著,可能不知不覺就被人給使了
此刻聞言,頓時一喜:
“您看完了?”
“嗯,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算是這些日子以來,你帶回來最有水平的東西了。”
葉教授捏起鈴鐺,微微一晃,清脆的聲音瞬間自鈴中響起。
宛如來自幽冥。
無形的寒意瞬間擴散,更勝之前老登動用時的狀況,幾乎將近在咫尺的季覺凍僵,再然後,才遲來的感覺到,那宛如死亡一般的靜寂。
不由得回頭,看向窗外。
自陰雲之下,淅淅瀝瀝的雨水之中,工坊的大門之外,朦朧的雨霧裡,一個又一個模糊的身影,緩緩浮現。
就像是逝者的陰魂不散。
猩紅的眼眸回顧,向著此方看來。
成百,上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