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季覺,壓根就不在乎這點功勞。
有老師在,還怕自己餓到?
一時間,不止是主管,就連原本在旁邊強笑著掩飾悲戚的那個學徒,都愣在原地。
“為、為什麼……”受傷的學徒語無倫次,難以置信,幾乎站不穩。
“之前我剛來的時候,不是你教我的流程麼?”
季覺疑惑的看過去,“從防護到操作,前前後後指導了我很久來著,生怕我聽不懂,還浪費了你不少時間吧?
如果這要是在工廠裡蹲流水線的話,我還要敬根煙,喊你一聲師傅呢。”
說著,他無所謂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舉手之勞,彆放在心上。”
回收管理部,是個用陽壽來換前途的地方。
沒有才能、沒有錢,或者不被師長看好的學徒們,為了爭取到那麼一丁點微末的功勞,磨練增進一些彆人早已經爛熟的操作,亦或者是無法拒絕工坊的攤派和指名,隻能來到這裡做牛馬,埋頭拉磨,博取明天。
所以牛馬才會愛惜牛馬。
即便是麵對自己這個空降的‘大少爺’,也有人不厭其煩三令五申的強調安全和防護,就算不耐煩,也會悉心指導每一個環節,避免他因此而受到損害。
今時不同往日,季覺已經擺脫了苦海,可比起休息室裡誇誇其談的公子小姐們,他果然還是更喜歡能和自己一起在工作間裡埋頭苦乾的人。
自己即便少這一口還有另一口,可對自己微不足道的一口,放在天平另一邊的,有可能就是好幾個人所期盼的有可能的未來。
反正自己又沒什麼損失,何樂不為呢?
“我……我……”
學徒呆滯著,想要說話,卻已經忍不住哽咽,熱淚盈眶。
可季覺卻沒有等他說話。
“喂!大家都聽見了嗎?老趙說晚飯請客!”他回頭,提高了聲音:“一人一個菜,食堂裡隨便挑。”
“霧草?真的假的?”
“這麼壕?帶我一個!”
“能打包嘛?”
自大難得生的慶幸和輕鬆裡,不少學徒紛紛應和,趙諺哽咽了一下,感激一笑,抹了把臉,提高聲音:
“都去!都去!我請!”
自輕鬆的氛圍內,工作間內的修複和整理也變得快速起來,可以預計,再過幾個小時就能正常趕工了。
唯獨需要等待的,就是新一批儲存容器的送來。
而等人散的差不多了之後,季覺身後,才有熟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如既往的嚴肅:“瞞報重大安全事故,可是要擔責的,你應該知道吧?”
季覺愕然回頭,眉頭一皺,看到童山的麵孔之後,頓時微笑。
“嘿呀,童部長,好久不見,你也來這裡了?”
“海州各地的安全局基本上都已經陸續抵達了,我總不能還坐在辦公室裡吹空調。”童山的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一絲,“不然的話,也逮不到你瞞報狀況的現行了吧?”
“事故?哪裡有事故?”
季覺不解,“我怎麼沒看見呢?”
“就算你不說,也瞞不了多久的,畢竟剛剛警報都觸發了,陣仗這麼大,調查起來很輕鬆。”說著,他微微挑起眉頭,仿佛看向了天空,“彆忘了,這是在哪兒。”
季覺頓時無奈,輕歎。
天眼在上。
天人的眼皮子底下,想要說瞎話,真不容易啊。
再然後,才聽見他慢悠悠的後半句話:“隻不過,報告怎麼寫,那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嗯?”
季覺察覺到哪裡不對。
而童山,則繼續說道:“麵對化邪教團的陰謀襲擊,回收管理部在學徒季覺和樓封的帶領之下,大家勇鬥A級孽化畸變物,不但順利進行了無害化處理,還捍衛了工坊和部門,保證了工作的進程和效率……
你覺得這個報告,是否足夠鼓舞人心呢?”
季覺震驚瞪眼,無言以對。
臥槽,這就是聯邦公務員的業務水平麼?不對,這就是屁民和崖城安全局一部部長兼局長助理的差距麼?
這特麼直接事故變捷報啊!
自己撐死了隻能想到大事化小、按下不表,結果童植物一張嘴,就把鍋甩到季覺看不見的高度,落下來的時候,怎麼就已經扣到化邪教團的腦門上了!
他來前哨站這麼久,一個活的化邪教團都還特麼沒見過呢好麼!
“畸變物不會無緣無故誕生,回收隊伍的審查肯定是必要的,況且,搞點動靜出來,也好讓最近散漫的氛圍嚴肅點,省得那幫家夥一個個都自我感覺良好的要死。
那幫蜷在泉城裡的瘋子可不會坐以待斃,不知道再過幾天還要怎麼反撲呢。”
童山看了季覺一眼,“我會代表崖城安全局推進的,你放心吧。”
這才是最重要的地方。
有時候一樣的報告,多個章和少個章,效果完全不一樣。這種事情上,季覺一個學徒人微言輕,放屁都不響,反而代表崖城安全局的童山,說起話來才叫擲地有聲。
況且,這種二等打底的集體榮勳忽然從天上掉下來……
難道還會不要?
“哎呦喂,這不是我山哥嗎?!”
短暫的寂靜裡,季覺一拍大腿,眉飛色舞:“來,坐,請坐,請上座!那個老樓,茶,趕快倒茶!
把我壓箱底的那包大紅袍拿來!”
旁邊樓封看得直翻白眼,根本不想說話。
你那破箱子裡除了扳手就是改錐,有個鬼的大紅袍!泡茶不管好賴都是直接丟大壺裡一泡泡兩升、一悶悶一宿就算了,連特麼茶葉都是蹭的我的啊!
“你小子……”
直到坐到季覺搬出來的椅子上,童山的肅然麵孔上,才仿佛浮現出一絲笑意,忽然問:“幫個忙?”
“殺誰?”
季覺眼睛一亮。
搞了一下午的黑猴,從打不開到進不去再到流不暢和行不通……氣急敗壞,放棄了。
看來是無緣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