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坍塌的頂穹之上,迅速聚合的雷霆自子彈的轟擊之下,被再度打散。
隱約能在雷鳴和刺耳的電流聲中聽見憤怒的咆哮,無能狂怒。
毀滅的電流如怒龍一樣,向著童山反複衝撞,佐以道道電光迸射穿刺,可根本無從突破念力的屏障。
反而自己像是漸漸失血的瘋牛一樣,被輕描淡寫的玩弄在鼓掌之中,根本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在這種突如其來的襲擊之中,被天元占據了先手,淪落至如此悲慘的境地,根本毫不奇怪,倒不如說,都被天元控場了,那就已經輸了一半了。
就像是不自量力的跳進海裡和鯊魚搏鬥一樣。
要麵對的不止是遙遠的利齒和尖牙,還有無處不在的重壓、缺失氧氣的窒息、湧動不休的暗流……
乃至,仿佛和整個世界為敵的孤獨感和無力!
就算是公認破壞力恐怖的熵,也無從自那爐火純青的掌控之中泛起波瀾——隨心所欲的操縱著氣壓變化,構成看不見的重重真空,數之不儘的塵埃和鐵屑自引導之下彌漫,分化雷霆……十成破壞力根本連三成都發揮不出來,而就算是那三成,也全部都被童山隨手扯過來的殘垣斷壁阻擋,甚至沒能留下一絲創傷。
海量的雷霆被海量的念力所抵消分化抹除,可想要依靠賜福的效果提升雷霆的性質,以質變壓過童山,一樣是癡心妄想!
短短的幾秒鐘過後,他的一顆心就已經徹底涼透了,完全看不到贏的可能。
可同樣也不敢轉身遁走,甚至就連一丁點的空隙和破綻都不敢留下。
能夠感受到,童山軀殼之中所湧動的恐怖氣息,但凡隻要他放鬆一點,給童山留出了讀條的機會,在他打破外層的封鎖屏障之前,那麼自己就肯定會率先粉身碎骨。
隻能徒勞的猛攻,仿佛溫水煮青蛙一樣,漸漸的失去反抗的力氣……
不對,他想要抓活的!
在猛然警覺的瞬間,雷霆化的孽化者居然感覺到幻覺一般的惡寒,旋即,無數電光交錯而成的麵孔浮現猙獰:
“我跟你拚了!!!”
頃刻之間,不顧一切後果,痛下決心,漫天雷光收束,彙聚,到最後化為了一縷耀眼到灼痛一切眼眸的熾熱光芒。
不惜超出自己的負荷,即便是點燃靈魂也毫不猶豫。
那一瞬間,童山的身後,焚星之相再現!
衝擊——
聽不見聲音,就連巨響也在爆發的念力之下徹底湮滅,隻有餘波向
著四方席卷,殘存的一絲纖細電光僅僅是泄露,便攪碎了兩層樓板,所過之處,一切都燒化崩裂,大量砂石溶解之後的混濁液體如暴雨一樣灑落。
當烈光消散,刺鼻的惡臭裡,整個商場都一片狼藉,無數碎石飛迸。
而就在半空之中,童山的手裡,多出了一個乾癟枯瘦的男人,口鼻之中血液緩緩流出,奄奄一息。
而更加慘烈的,是童山的右臂。
宛如焦炭。
五指破碎,殘存兩根,死死的鉗住了他的脖子,無孔不入的念力滲透,掌控了生命和靈魂。
揮手,粗暴的將他砸在了地上。
自嘶啞的呻吟裡,童山的身影緩緩從天而降,踩住了他的肋骨,殘暴碾壓:“交出路徑,留你一命。”
“啐——”
男人咧嘴,不假思索的向著童山吐出了一口帶血的濃痰,可才剛剛飛出口,就被彈到了一邊。再然後,千絲萬縷的念力如刀,同時作用在渾身上下的神經之上,肆意的施加苦痛,令反抗者慘叫,翻滾,雙眼泛白。
短短的幾秒鐘,漫長如永恒。
可當苦痛中止,強製性的讓他清醒過來之後,那一張涕淚橫流的狼狽麵孔抽搐著,卻浮現出嘲弄的笑容。
氣若遊絲的,吐出了一句臟話。
再然後,便是停不下的慘叫和哀嚎,痙攣和抽搐中,他滿地打滾,徒勞的抓撓血肉,即便是深可見骨,也無法抵消童山施加的痛苦。
如此殘酷的畫麵,幾乎讓人懷疑雙方的角色是否進行了調換。
就連剛剛進門的季覺都忍不住放低了腳步聲,悄悄的在旁邊吸冷氣,不敢說話。
和閆崇那個賣隊友比賣屁股還快的貨色比起來,這家夥的骨頭是真的硬!
再怎麼折磨,依舊死死的咬著牙。
“交出路徑,我留你一命。”童山麵無表情的重複,毫無動搖。
“……嘿,嘿嘿嘿……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那是什麼?”孽化者咧著嘴,奄奄一息的嗆咳:“我是絕對……不會……出賣祭……啊啊啊啊啊!!!!”
慘叫聲無休。
短短的幾分鐘,孽化者就已經徹底脫形,可即便理智徹底崩潰,依舊沒有開口,隻是一遍遍含混嘟噥著什麼。
到最後,在所有人壓抑的沉默中,斷絕聲息。
童山抬起手來,下意識的想要看時間,卻看到了一團被雷霆燒成垃圾的鐵塊,根本沒法用了。
“兩分半。”許觀說:“還有三十秒。”
“搜吧。”
童山麵無表情:“再找找,相關的記錄和檔案全部帶走,季覺,你去搜一下電子設備。”
“沒問題。”
季覺點頭,率先走向商場。
很遺憾,機械降神在這種時候,就不再萬能。商場裡除了幾個電燈泡和兩三台手機之外,根本就沒什麼其他能用的設備了。
手機裡全特麼是黃圖,重要的消息和情報是一點都沒有,充其量有點價值的隻有誰誰誰和龍祭會的牧者打了一架如何……
在房間裡,姬雪還找到了一台通訊設備,驗證嚴密,季覺沒敢呼叫,隻是讀取了一下消息記錄,卻發現最後一條命令是他們從駐地廢墟逃離的時候到的,讓這裡的所有人守在商場之中,加強戒備。
除此之外,一無所獲。
白跑一趟。
季覺歎了口氣,抬頭,正想要說話,卻察覺到樓封的神情。
好像發呆一樣。
他低著頭,分辨著腳下的紋路,視線自地麵之上掠過,最後,停在了一樓,商場中央,一處僥幸未曾被坍塌碎片所掩埋的門麵處。
地上還殘存著出入的腳印。
可裡麵空空蕩蕩。
“好像,有點問題……”
樓封伸手,撫摸著地板上的灰塵,善工矩陣敏銳的察覺到了不正常的加工痕跡——看上去好像原裝的廢墟殘骸,明明渾然一體,可卻有一種刻意做舊的感覺。
專門故意的將這裡弄成和其他地方一樣。
但卻在接縫處,留下了抹不掉的痕跡。
“確實有問題。”
季覺伸手,摸了摸地麵,屈起指節,叩擊,清脆的空空聲擴散開來,可指節打入樓板的靈質波動卻在擴散之中,出現了詭異的遲滯。
物性參差,就像是聲呐感應之中水裡忽然出現了其他的物體一樣。
那些散亂的信號和反饋對於其他人來說可能毫無意義,可解離術最需要的就是通過靈質波動的反饋讀取對象內部的狀況和信息。
“夾層?”季覺問。
“空間不夠,況且夾層騙不過以太。”樓封說,“有點像是鏡的擬真幻影,覆寫現實……但又不夠。”
用腳後跟想都知道不是,但凡這裡蹲一個能以幻影覆寫現實的大佬,那他們這一群人就等著被玩出十萬個花樣來吧。
季覺不怕塵埃和泥汙,趴下來,雙手的靈質波動擴散,千絲萬縷,自地板之上擴散開來,無數雜音裡,真正有用的回饋卻根本沒多少。
隻是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這裡,反應雖然微弱卻帶著隱約的強韌感,自成體係,完整度很高。
感覺就好像……
季覺和樓封抬起頭來,彼此對視,瞬間恍然:
“——工坊?!”
.
“咕咚……”
那一瞬間,幻象偽裝之後,有吞口水的乾澀聲音響起。
在封閉的空間中,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