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一聽,神情隨即變得凝重,向王泊之抬手一揖,便匆匆轉出露台,隻留那伶俐夥計陪著幾人。
蘇容若瞧著氣得滿麵通紅的穆那衝,暗忖:公主的寶貝,公府的世子,難怪惹不得。但王氏第一高門,未必把皇室看在眼裡,莫非王泊之要插手這事?
另一個錦衣珠帶的亞特少年,此時才被人從地上扶起,抬手正正頭上的寶紫金冠,隔空向那黑馬騎士大叫:“悶葫蘆,死木頭,果然是習武的天才,你他娘的至於嗎?為一個賤民撞我們的馬。”
王泊之收回眼光,向王奕交待:“此乃懷化公嫡長孫拓跋玨。你今後見了這兩位,不得深交。”話到最後頗為嚴厲,王奕恭身應諾。
人家教育子侄,蘇容若假裝沒長耳朵,再看那黑馬少年,卻見他並不搭理拓跋玨,扭頭向小九揮揮手,示意他趕緊離開。
王泊之的眼光跟過來,皺眉:“這位郎君是誰?看衣作平常武士,竟敢惹這兩個洛京出名的小霸王?或許為救人顧不得了?”
王七沒有印象,看來黑馬少年出生平常,穆那衝和拓跋玨顯然一夥,似乎認識他,並對他充滿了敵意和不屑。蘇容若下意識地總結。
心思轉動間,樓下掌櫃的已趕到穆那衝跟前,施行大禮:“小人不知穆那世子光臨大駕,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穆那衝卻不理會他,仍然張牙舞爪地衝黑馬少年猛噴唾沫星子:“殺千刀的妖孽災星,你撞死我寶馬,打傷我奴仆,小爺我和你沒完。”
他邊喊邊拔出佩劍欲往前衝,卻被中年男子拉住,那男人似乎力氣甚大,穆那衝嘴上叫罵,身子卻半分也掙不脫他的控製。
掌櫃的趁機作揖陪笑:“世子請明鑒,店裡夥計行事不周,求世子恩典,小人這就安排茶點,給世子和諸位小爺賠罪。”
中年男人聽罷,這才放開手,穆那衝得了自由,伸臂將掌櫃的一推,神情很是不耐:“老東西哆裡八嗦的,滾開。”
或許他用力過大,或許掌櫃年老體弱,居然被他推出丈餘遠,左右趔趄好幾次,啪的一聲摔倒,狼狽笨拙的模樣,引得穆那衝轉怒為樂,哈哈大笑。
“好,好霸道。”蘇容若忍不住冷哼一聲。她並非好人,但見少年如此欺負一個老人家,也有點看不過去。
她不欲惹事,聲音極輕,不料穆那衝練過武,耳朵極為好用,抬頭見一個俊美童子立在露台,簷下的秋海棠枝,斜斜地伸在他的肩頭,靈動脫俗得恍若花間走出的精靈。
他怔得幾息,待看清童子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又不由得惱怒,笑聲變成怒吼:“哪裡來的臭小子?笑你娘的狗屁笑?有種的給小爺下來試試?”
蘇容若不答話,目光瞟過黑馬少年孤獨倔強的身影,突然心有不忍:一個武士家的孩子,和公主的獨子作對,會不會被亂刀砍死?
想罷對王泊之淺淺一揖:“穆那世子身份貴重,氣度不凡,怕是隻有七公子這樣的高士,才配和他說禮儀,談德性。”
禮畢轉身,施施然地從露台行回茶樓,全然不知,便是這一絲惻隱之心,從此開啟了她在這時空的宿命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