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前朝後宮(2 / 2)

他語意低緩溫和,卻將最後幾字,咬得極重。

剛才放鬆心情的於淳,聽後不由得直皺眉頭:“歲末朝廷內事紛紜,外務繁雜,各國各邦的使團陸續入京拜年,多路人馬彙集,倒還真是,混水摸魚的好時機。”

摸摸小胡子,試探地問:“夜樓欲與我朝和談,將嫡親外孫派出,西漠皇長子卻是國舅的親外甥。聽說這兩家,無論在前朝還是後宮,全打得如火如荼,想必是都瞄準了儲君之位。依你之見,這館驛內,我們要不要?嗯,那個?”

哪國的朝堂和後宮不是如火如荼?眼前畫樓深閉,冷菊爭秋,想起那個常與自己促膝說平生的人,沈玄微的神情便說不出的複雜:“既是館驛,便是它國疆土,我朝無論如何不得染指。否則若出意外,便難以摘清。”

於淳拊掌恍然:“太子殿下曾以風俗口味不同,怕招待貴客不周為由,吩咐我部在信中言明,侍衛,雜役和廚子需使團自帶,竟是如此考慮。”

沈玄微點頭道:“外圍的護衛,我朝卻定要做得無懈可擊。陛下說,禁軍中除高傅兩位大頭領和承風,其他人禮部皆可調動。”

“好,我這便去找陀顯大頭領。”於淳向沈玄微深深一揖,滿懷感激:“館驛一事,多謝。”

沈玄微笑著還禮:“你我同朝為官,此亦是我職責所在。於侍郎不必客氣。”目送對方遠去,才掏出袖中玉簫,高高低低地吹將起來。

逶迤簫聲,如雲起風過,水流花飛,引得一個青衫文士遠遠行來,立在庭院門口,聽得良久,樂音停後,方微笑讚歎:“聲清韻和,其意亦遠,好一曲空山秋月。”

“羅先生安好。”沈玄微聞聲收簫,下樓作揖相迎。羅姓老者走近,執起他的雙手,上下打量:“兩年未見,玄微的風華氣度,更勝從前了。”

沈玄微的回答極是謙和:“全因先生教誨,學生才有今日。”老者搖頭輕輕歎道:“玄微你殊材絕世,卻總記得啟蒙之時,老夫愧不感當。”

兩人在談笑間,並肩拐進院外深巷中的一家老舊酒店,青衣小帽的夥計端上酒,沈玄微執起杯:“難得與先生共飲,請。”

“此酒清苦,卻有餘味,兩年未喝,倒想念得緊。”老者緩緩地將一杯酒喝完。沈玄微笑問道:“先生在坊間教學,怕是比在族學更是繁忙。”

老者舒許的神情變得凝重,沉默片刻,才緩緩道:“太子殿下德彰性慈,推廣民間辦學,此惠化生民之舉,老夫感佩,儘份心而已。”

天下終究還有人懂他,沈玄微的眼中閃過幾多安慰。兩人對酌幾刻,老者將話鋒一轉:“玄微,那梅妃,怕是非你我所想。”

瞧對方修長俊秀的眉頭微微皺起,老者猶豫幾息:“自從梅妃借陛下之勢攪弄風雲,我便遣了探子潛進嬉月宮做粗使活。據她觀察,傳言是真,梅妃對陛下冷若冰霜,陛下卻視她如珍似寶。”

“興許,此乃欲拒還迎之策。但,她對小皇子與解憂公主一般清冷,平時喂養洗漱全不沾手,更不用說其他親昵之舉,毫無半分母子天性。如此性情,若說她在意那諸君之位,委實不通,然若非如此,她在朝堂的那些動作,所為何來?這位梅妃,可真是,令人費解。”

羅先生歎息著將話講完:“可惜,玄微你不得親自進去一看,否則,憑你的敏悟,早能勘破幾分。”

他遺憾的目光投向正襟危坐的男子,午後的秋陽落在那人的身上,秀逸如畫,靜默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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