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禧似乎早有預見,失笑道:“又要拉我陪著去見阿音?”阿諾皺起眉頭,眼簾半垂:“她,很好,是我蠢笨,實在不知道,如何與女子相處。”
“每次去見未婚妻,你都跟受刑似的,唉,也是,女人的確麻煩,快走,那混貨來了。”阿禧臉上浮起絲同情,側目之間,忽然話鋒一轉,拉起同伴便往前急行。
高台上,穆那衝與拓跋玨裘袍金冠,意氣風發地走過,眼風瞟見那兩人見他轉身便走的背影,氣不打一處,想了想,從懷中掏出把鐵彈子,居高臨下地瞄準,使出全身力氣,狠狠地擲將過去。
阿諾聽得風聲,反手將鐵彈儘數收完,阿禧卻微微一笑:“我說誰呢?原來是穆那府的世子,這把天女散花當真使得精彩絕倫。可惜我等有事,下次再向世子討教,告辭。”拉起阿諾,如飛而去。
兩人飛奔一陣,阿諾瞧他目色陰沉,勸道:“寧受人之欺,勿逆人之詐,他年紀尚幼,自小失去阿爹,不過調皮些,我們讓他便是。”
阿禧恨恨地頓足:“你向來寬厚,任他欺負辱罵,我再忍他兩年,他若死不悔改,縱陛下和阿娘的麵子,我也顧不得了。”
“總是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天女?撒花?他罵我是女娘?”遠處的穆那衝恍然過來,狠狠一腳踢在石階,痛得哇哇亂叫:“娘的,每次遇上這碧眼怪物,小爺都倒黴。”
捧起痛腳,單腿轉圈跳得半晌,才轉向拓跋玨,咬牙道:“阿玨,快想出個主意,如何收拾他倆?”
打不過,騙不成,還有什麼辦法?再說,“他們也未曾做出格的事,我看,還是算了吧。”拓跋玨無精打采地回應。
穆那衝擰著眉頭看過來:“出了何事?你竟護著他們。”眼見對方否認,道:“不說?阿舅賞我的寧都硬弓,你彆想碰。”
“我。”拓跋玨猶豫半晌,支吾片刻,低頭坦白:“阿娘又罵我了,說兩邊都是親戚,你與我要好,卻與他們鬨成那樣,說不定,長公主還以為,以為我懷化府在挑撥。”
“你不曾給阿姑說?是那怪物欺我,揭承風麵具,他攔著,拿溪南頭盔當尿壺,他也攔著,這次,還是他先撞我的馬。”穆那衝憤憤地揮手:“你全看見的,多大個事?就他娘的管我。”
拓跋玨小雞吃米般點頭:“是,是,陛下都不管,就他管,隻,阿衝,你做甚我都一道去,長公主那邊,我娘。”
穆那衝瞧表弟滿麵哀求,沉默半晌,終於豪爽地一拍胸膛:“我應你,不與他們計較,嗯,不動他們,那日笑我的小兒,你去給我找來,拿他射箭頂桃子,嚇死他娘的,敢笑我。”
蘇容若這廂不知自己已成為彆人眼中的箭靶子,進得範家餅店,借著陰沉的天光,瞟見滿室清冷,判斷:位置好卻客人少,想必產品定位錯誤,家私廚具老舊,顯然缺乏資金更新。
買過幾張薄餅丟給倩娘,才向掌櫃請用茅廁。低矮破敗的後院,一個垂髫女童和兩隻小臟狗正在打鬨追跑,泥濘地上印滿了零亂的梅花腳印。
蘇容若入廁後,便站在院裡盯著看,心裡泛起久違的溫暖:前世是一隻金毛陪伴了她的少女和求學時代,後來忙於業務,身邊再也沒有狗們的影子。
女童停下腳步怯怯地笑。蘇容若看她衣衫單薄,問:“可冷?”“有小黃小花,不冷。”“狗狗哪來的?”“阿爹路上遇到帶回家的。”
那麵容愁苦的掌櫃,竟有一付柔軟的心腸。蘇容若正幾分訝異,一陣咳嗽傳來,伴著蒼老破碎的喚聲“二妞”。
女孩聞聲離去,小花跟隨過去,小黃卻搖著尾巴,親熱地去磨蹭蘇容若的褲管,她伸手輕輕地撫摸它,小家夥很快四腳朝天地享受起她的按摩服務。
狗狗露出肚皮,是表明它全然的信賴和永遠不會的背棄。熟悉狗性的人心中柔軟,磨蹭半晌,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前店掌櫃正和一亞特人低語,亞特人說:“你將這店院抵與我罷。”掌櫃語音幾近哽咽:“寒冬臘月,我一家老小,能去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