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前朝餘孽(2 / 2)

回到西廂不顧晨昏地躺下,發出幾身大汗,第三日才懶懶地起床,瞧午後風定,梅花已開,便縮在暖閣,獨自地喝茶,看花,聞香。

薜嫂體貼地為她燒熱手爐:“你身子才好,不可再涼。”向東廂房瞟了幾眼,壓低聲音:“那人一直在發呆。”

身在絕境的經曆蘇容若有過,腦中再現出青年臉上的種種情緒,悲傷,焦慮,仇恨,無奈,忍不住長歎口氣,道:“你好好地照顧他。”

大勇不久來報消息:肅江郡王被升為親王,改封肅汝兩州,賜號肅王。皇上對黃子興一事設了庭議,眼下眾臣吵成一團,暫無定論。

崇州知府江念祖因平匪有功調任京兆尹,接任他的趙明德是肅王寵妾的胞兄。“都說皇上偏愛肅王,他的勢力已直逼東宮。”大勇最後道。

蘇容若的長睫倏然一動,眼光轉向戶外暗雲:“春草夏花,秋葉黃,冬雪落,前幾天還豔陽高照呢,過些時日又會如何變呢?”

蘇大勇微微一怔,瞧著有些出神的人兒,小小少年,擁袍偎爐,一雙秀美的眼睛,墨色與皓白相交,仿若映著天地靈光。

夜間開始飄雪,大雪碎玉飛絮般地落,似要把天地淹沒。

蘇容若在東廂房擺好案幾,供上鮮花,水果,蠟燭和檀香,中間豎起個木牌,黑色“郭飛大元帥”五字,在燭光下森寒而晦暗。

她先向靈牌大拜三次,道:“大元帥,我並不讚同你的所作所為,但敬重你的風骨,願你在天之靈安息,佑護你屬下平安如意。”

青年表情木然地枯坐著,看她良久,找不出她作偽的理由,才拖著鐵索長跪幾刻,最後彎下腰,對她行大禮:“多謝小郎君。”

“對逝者的一點小小心意,你不必謝我。”她的語意依然生硬,青年臉色陰沉地閉上嘴,自顧自地重新坐下。

疏離的沉默中,蘇容若瞧火盆裡紙錢燒得正旺,順手也將牌位扔了進去,青年急著去搶,卻被鐵索拉住,驚怒交加:“才說敬重他,轉眼就燒他的牌位。”

“牌位這東西,隨時可以做,進出此處的還有彆人,我可不想把官府引來。”蘇容若將香爐供品重新歸位,再看不出一絲的祭奠痕跡,才淡然做答。

“小小童子,心思竟這般縝密多疑,連貼身下人都防著。”青年的譏諷得到一聲不冷不熱的反問:“郭帥是被誰殺的?”

青年全身如遭針刺般的一縮,雙手用力捏緊鐵練,話從牙縫擠出:“你說得沒錯,他便是錯信於人,才有今日結局。”

蘇容若瞧他臉上的悲憤仇恨之色,閉了閉眼,人間這等慘事,無法安慰,更不知如何安慰,隻道:“你吃點東西,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令薜嫂送上熱粥小菜,看她出門拐彎,青年開始用餐,才低聲道:“聽說你的隨從中有一人被拿,其餘的不知去向。”

不等對方答話,將肅王和江念祖的消息也一一轉述,最後交待:“我年節不在,大勇會好生照顧你,我這處還算安全,你大可放心地養傷。”

然後不再多言,起身離開,行到門檻時,站定,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氣,正要邁步出去,忽聽青年道:“小郎君請慢,我,有事相托。”

聽他口吻象是下了極大的決心,蘇容若愣怔半刻,才轉頭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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