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資聰慧的人多,你見得少而已。明日去打聽禁軍夏日的輪值。”梅妃吩咐完,向著虛空嫣然笑問:“穆那野,你狠惡凶悍,卻不知你的小崽子,是貓還是虎?”
花晨月夕,紅塵渡口,我順著流水,撐起扁舟,越過陰陽萬重山,將你的親生骨肉送來你的身邊,你可得好生謝我才是。
轉眼便是六月,草茂花繁,蜂飛蝶舞,青石鋪就的庭院,奇石堆疊成山,山頂有亭翼然。
蘇容若坐在亭閣中間,背靠畫欄,手執一冊帳本:“雲裳聲名鶴起,訂單已排到明年秋後,我讓店裡先暫停了訂貨。”
“生意興隆,好事。”阿禧與她隔案而踞,拍著膝蓋樂得半刻,又挑起眉頭,不解地問:“為何要停訂單?卻不多請織女?”
蘇容若耐心解釋:“物以稀為貴,雲裳每日推出的新衣不過五套,這叫限量。再說,擴張太快,管理和資源難以跟上,且容易在業界樹敵,這些麻煩我不想要。”
“道理不錯,聽你的。”阿禧攤開手中圖卷,指指點點:“那個,嗯,昭公子派人去西北道考察,選了幾個點,全在重鎮,靠山野林原不遠,方便定期訓練,你來看看。”
不料對方卻毫無猶豫地拒絕:“我主要製定方略,協調各分部,無關的事,我不需知曉。萬一哪日被龍衛府的對手拿住,我怕痛的,說不定會招供出來。”
阿禧手上一頓,抬眼看去,對方也正坦然平靜地望著他,映進彼此的那對眸子,清亮如水,俊秀如畫。
半晌移開目光,無奈地歎氣:“小若,你可真是的,便是連自己,都不肯全信,嘿,這般醜話,也就你說得出口。”
蘇容若不以為然地答複:“實話實說而已,我本來就不是什麼硬漢鐵人,也不必假裝,讓你們有個了解,預先有所準備。”
“馬場改建緊鑼密鼓,最近你又盤下了花蓮,可需要增派人手?”阿禧轉開話題,神情從極不自然到不太自然。
“不用,馬佳氏很得力,琪娜娜不錯,俏麗,單純,快樂,你去哪裡找這麼好的小娘子?眼光莫要太高。”蘇容若半是調侃,半是認真。
阿禧拿起盤中一粒果脯堵住她的嘴,視線落在亭外的花樹古木,顧左右而言他:“我說,這邊若是做得好,隴右道上,我們也開幾家。”
“急不得,事要慢慢地做。”蘇容若嗯得一聲:“去給西門昭說,把崔雲陪嫁的商鋪裡有經驗的掌櫃要兩個,最好是家生子。年老的不易適應,太年輕的也不行。”
在這時空,高門望族的近仆都受過良好培訓,知進退,懂禮節,有職業操守,親人在族內,可靠又好用。
說起這些,她不由得想起前世的員工們,不知他們如何了?特彆是那幾個得力的部門經理,當時她已和拍賣行聯係,準備拿自己的私人收藏當遣散費的。
怔怔地望著少年肩頭斜逸而出的一段綠枝,初夏的陽光極好,照在疏密的青綠濃蔭,零亂而細碎。
天空依舊,她的心中,不見了眷戀,隻剩下惆悵,前世是一個早已失去的夢,直到現在,她才完全接受,再也不能回去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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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葛生蒙楚幾句出自詩經,說女子對亡夫的深切思念和至死相隨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