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鬼城絕地(2 / 2)

他不敢向阿禧吐露半分,怕他會象厭惡水惜花那般厭惡自己,隻是悶頭苦練功夫,勤奮文課,強迫自己不去想,不去見。

但那入骨的溫柔小意,隱秘的羞愧自責,千般折磨,萬般歡悅,如天邊微風,說來就來,纏繞他,撫弄他,撩撥他。

他無處可逃,隻下定決心,若不能拿他當兄弟對待,便永遠和他保持著距離。

今日接到聖旨,他們去隱廬告彆,沒見到那人,失望之餘暗暗輕鬆。阿禧提議說到北門等待,他不知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一路衣香鬢影,美人如玉,他心靜如水,而當那人遠遠出現,他的心,立即狂跳不止,急切得似要蹦出胸腔。

下意識地就握住那人的手,當那不染半點塵埃的眸子被淚水浸濕,他在瞬間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心中是無法抑製的衝動:縱然逆天改命,縱然與世界為敵,他就是想牽著那雙手,永不放開,就是想凝視著那容顏,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阿禧見他仍呆呆地望著遠處不語,推他的肩頭,滿臉狐疑:“又是這奇怪模樣,你究竟咋了?蘇小若鬼得很,你莫是著了他的道?”

燈火闌珊,再無那人身影,天地重回寂遼,阿諾放下窗簾,沉聲道:“我們還是想想,如何在勾維打開局麵吧。”

卻說穀敏掙紮一夜,生下個男孩,取名阿寶。蘇容若陪她兩日後才回到隱廬,卻見休莫帶著幾人正在等她。

他告訴蘇容若,皇上下旨責罰十三殿下,令他去勾維守城,西門昭自然隨行,阿禧阿諾昨日已隨軍出發。

勾維!蘇容若全身如被冰水澆下,提步便往院門跑,幾步後停在遊廊,雙手互絞:勾維,突厥語裡的鬼城之意,阿禧曾向她說起過。

此城原本屬於突厥,兩公換防後不久,突厥南侵,拓跋宏將之擊退並占其國土四百裡,除去北麵的荒漠石灘,勾維成了兩國交界最北的城堡。

作為朝庭邊軍駐紮防守之處,勾維北接荒原,南隔流沙。從赫連過去,需要走過二百餘裡的沙漠。

沙漠上無飛鳥,下無野獸,草木不生,人煙絕跡。夜則妖魅舉火,爛若繁星;晝則驚風擁沙,散如時雨,遇者皆死,無一全者。蘇容若當時便聽得驚悚,後來去查地理誌,記得裡麵每一個字。

危險不僅在此,即使穿過流沙抵達此城,隻有守軍三千,每逢秋冬,突厥人缺糧少食,數萬亡命徒集聚南下,擄掠人口,搶奪物資和牲畜。

每當這時,勾維城便首當其衝,結局極其慘烈:過去幾年,駐紮的赫連守軍死傷十之八九,軍中稱之為“死城。”

兵部和戶部曾幾次聯合上書,說勾維消耗甚多,於社稷子民無益,請奏撤軍,都被皇上駁回。這次,他竟然把自己的兒子派了去。

原來那日他們是來道彆的。蘇容若一屁股坐在軟墊,心裡把赫連淵罵了個狗血噴頭:他母的瘋子,就為地圖上鳥不拉屎的荒漠,搭上無數的人命和財糧。

他把西門昭和赫連迦堯派去這個九死一生之地,是對雪豹闖禍的懲罰?還是重視勾維?試探拓跋宏?敲打西門族?討好愛妃?或是,另有深意?

“拓跋宏有嫡子嗎?”蘇容若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休莫看她著急半晌,不問殿下和昭公子如何應對,卻問出這樣一句話,竟當場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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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沙漠上無飛鳥,下無野獸一段,盜用了大唐西域記的文字。一直沒想明白,玄奘大師,是如何單身匹馬走出那幾百裡流沙的。哪位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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