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姓少年停下手,對蘇子越怒目而視,後者則平靜地對視回去。眾少年旁邊無語圍觀,一時氣氛詭異。
他既然在攬事,必有應對之策。蘇容若負手看熱鬨,隻見小堂兄雙手一揖:“各位同窗有禮,子越欲請教,居上位者,當如何馭下?”
這時空主人對奴仆有所有權,可以按律處罰或當禮物贈送。但在士林,若主人言行不妥,舉止無度,在有人證的情況下,可在法理上辯論,營救奴仆。
到底是在南山書院,那少年必定按規矩行事,且事後不致報複。眾人聚前觀辯擋住了她的視線,她將目光轉向那彎流水,看清流蜿蜒,小橋橫跨。
聽說來此讀書的少年大多來自士族,怕都是被家族期望著在士林出頭或官場顯達,蘇子越的競爭壓力不會小。
蘇家是士族,穀氏將來若出事,他們會如何?被牽聯?或?想到兩家可能決裂,她不禁打一個寒噤:我算是蘇氏?還是穀氏?
穀氏的產業似乎遍布諸國,看便宜爹娘恩愛的樣子,不知蘇遠泯是否知道愛妻的底細?下次見到穀敏定要問個清楚。
西北的兩位掌櫃傳信,說連鎖店已建起並開始營業,約定每隔三月送來帳薄和交易記錄,她看後再做修正和指示。
往南的通道也該著手了,劉義有經驗豐富的掌櫃相助,應該可用。徐響不喜經商,和已回洛京的大勇一道接待金瞳派來的使者。
使者們在洛京一通打馬觀花,紙醉金迷,個個歡喜不已,信誓旦旦地表示歸國後將力請主人與赫連朝交好,讓樓煩百姓也過上富足的生活。
他們回程時,蘇容若遣納什帶人攜帶厚禮隨行,以都童的名義。一為賀年,二是就近督促金瞳踐行自己的承諾。
“小六,安梓交給你,領他去清理一下。”蘇子越辯論獲勝後,領著書童來到她的跟前。
蘇容若收起順水飄遠的思緒,提醒少年:“阿兄需得當心,他不敢在書院行事,外麵卻是難說。”蘇子越麵上毫無懼色:“我應付得了。”
看他沉穩自信的神情,忽然憶起初見時的模樣,驚覺自己真的,已將他當成了親人。
安梓在蘇子越的宿舍梳洗換衣出來,蘇容若驚異地發現,他竟然是個極清朗俊秀的少年,笑問:“安梓,喜歡做甚?”
“回主人,安梓喜茶道。”書童的回答很讓蘇容若意外:在此時空,茶道可是世族禮儀和修身的方式。
幾番對答後她方明白,安梓出身茶農,母親生病才到富家為奴,他聰明好學,懂得茶的生長采摘,也了解茶道所涉的園,室,具,水等知識。
這孩子可以培養。“茶道乃是雅藝,若想更上一層樓,需得學習棋琴詩畫,我將你送到大才女江娘子處,你跟她可好?”
蘇容若問完,不出意外地看到安梓滿麵喜色。江雨燕三字,天下果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她微笑著正欲誇他兩句,身下便有熱流湧出,陌生卻熟悉的感覺:她作為女性的標誌,終於,如期到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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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幾句,出自荀子《天論》,意思是大自然的運行有自己的規律,不會因為堯的聖明而存在,也不會為桀的暴虐而消失。若治理得當,社會安定,它就呈現吉兆;治理不當,社會動亂,它就呈現凶兆。鄭姓學生沒搞明白荀子所說的是大自然的規律有常,而非大自然本身有常,所以有此問題。
2,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幾句,此出自孔子,意思是天,即大自然哪有說過什麼?不過放縱四季周而複始,任由萬物蓬勃生長。這裡被學生用來取笑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