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娜娜扁著小嘴:“下個狗屁的詔,奇冤,龍衛公府便。”江雨燕連忙打斷她:“噤聲,你要給高句惹事麼?”
琪娜娜剛閉上嘴,仆人來報,孫小郎門外求見。
孫三立失魂落魄地進屋,將發生在社稷壇的事講得一遍:“燕姐,你阿爹是主審,你看,能不能做點事?太子光明磊落,他決不可能。”
自古以來,皇帝若不能俯首抑意,聽從拂逆勸諫,天下危矣。
江雨燕無奈地搖頭:“太子德名彰顯,深得人心,卻與皇帝政見相左,皇帝怕早起廢黜之意,我爹,即便與肅王無關,亦會揣摩上意。”
老大說得真對,人一長大,天就黑了。孫三立哭喪著臉:“王相稱病閉門不出,崔大尉被訓斥,連我阿伯都說要與謝太傅一起參太子。”
“參太子?以何罪名?”江雨燕吃驚地問。孫三立苦惱地答:“好象是說自先皇立世嫡皇孫,太子即盜福威,悖戾犯上。”
江雨燕沉吟片刻,搖頭:“先帝曾讚太子恭儉仁孝,你伯父他們,是旨在提醒皇帝,太子乃先帝所立,要他謹慎處置。隻,這份苦心,怕是用處不大。”
少年哀歎一聲,呆望著外間落雪紛紛的世界,心中迷茫而空曠,仿佛有什麼過去了,又好像一切,才剛剛開始。
龍衛公府和沈府覆滅三個多月後,天下再次震動:少師血染祭旗,洛京四月飄雪,太子自儘以證清白。
蘇容若原本就懸著的心吊得更高:東宮覆滅,靖北王失去了最後的屏障,阿諾他,會有何等遭遇?
世事如風,捉摸不定,她不能掌控絲毫。南國的天那麼的藍,日光,那麼的亮,她卻似乎活在無儘的黑暗,寒風凜凜而來。
她白日裡時時坐立不安,夜夜轉輾難眠,常有哭泣的衝動,淚卻流不出來,象無邊的苦海,被封凍在心的深處。
生命的終極是苦,你需慢慢參悟,她想起了空的開示,他說亂世將至,她曾報有懷疑,如今看來,終是逃不掉了。
存在便是難過,難過得想停止思索,難過得想把一切忘記,可忘記,並非是件容易的事。
她於是更加頻繁地出門轉悠,似乎隻要找到了她想找的東西,她就能真的可以,從此快樂。
這日行到一個叫木蘭軒的繡坊,盯著店前的招牌看得半晌,道:“我喜歡此處的繡品,及笄的禮服,就由她們繡吧。”
進得坊內,諸多樣板中找不出中意的花色,便向掌櫃的婦人要來紙筆細細勾勒,一個時辰後,圖案初現。
潘氏旁邊看著微笑:“人家的衣服上,都繡聯珠和團花,你卻以枝葉藤蔓點綴,倒也彆致,不知填色以後如何?”
蘇容若擱下畫筆,轉動手腕:“我想用茶花襯以石竹,暈色是個細致活,需得慢慢做來,今日,便到此為止。”
郎君說她狡黠,要萬萬當心。這月餘相處,實沒發現她有特彆之處,潘氏瞧著眼前清麗至極的臉蛋,疑竇叢生:她,怎值郎君如此防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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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本文中先帝和沈相互相征服的故事,借鑒了曆史上的薩迦班智達和忽必烈的故事。
2,太子仁慈溫雅的人設,參照的是明太子朱標,兩人都有一個殘暴嗜血的親爹,結局卻隨了晉太子申生,後者因其父寵妃驪姬的設計而選擇自殺。
3,少師的行為取材於唐史,武則天的四子李旦被人告發,說他有異謀,酷吏來俊臣前去調查,太常樂安藏自剖其胸來證明皇子的清白,此忠心護主的行為感動了女皇,令人醫好他且說自己錯怪了兒子,李旦由此躲過一劫。
有興趣的親們可以自己查證這幾段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