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和蘇遠熹商議後,她命家族的藥鋪發起義診,輪到軍營時,婦科高手吳大夫,“無意”看到徐萱,為她診脈,方將她的情況與崔氏說起。
崔氏立即向女兒逼問來龍去脈,並到藥鋪驗出她服的全是大寒之藥,再找到花娘住處,哪料房東卻說,婦人早已退租。
當娘的恨得心中滴血:無疑是看中了靖北王又怕徐萱近水樓台先得月的人布下的局,她把可能的各方猜了個遍,懷疑對象便有好幾家。
她也想到了蘇容若,但蘇氏一來不知靖北王的身份,二來性情清高,婚前就光明正大地要求夫君簽約,對這種陰毒之事當是不屑。
何況,蘇氏成親半年,常為雨露滋潤,容色嬌豔得讓人炫目,肚子卻毫無動靜,莫非也是著了彆人的道?
她曾試圖派人潛進簡園,未料那裡的籬欄卻紮得極牢,水潑不進。
蘇氏手段如此,便沒想過趁男人正在勁頭時要個孩子?穩固住正室的位置,即便夫君在她眼裡僅是靖北王的心腹大將。
但這世上,有出息的男人幾個不是三妻四妾?她不過是在他微時遇上,哪有恩情讓他一生不負?
崔氏猜不透蘇容若的心思,卻基本將她排出了嫌疑。
蘇容若這廂其實並無崔氏想的複雜,她對徐萱中招的原因一無所知,也未察覺有人在覬覦自己夫君,她不懷孕隻因未來很不確定,這個身體也太過年輕。
據說徐萱服藥時間不久,慢慢調養還有希望,於是她便派吳大夫去將軍府專門服務,也希望徐萬裡對阿諾多加照顧。
邊鎮的黃昏,遊雲出岫,倦羽飛還,美得讓人心醉,那個象是突然從地平線上冒出來的英朗男子,踏風沐光,帶著無法抑製的笑意,飛快地向她奔來。
每日此時,阿諾都急急地歸家。她無聲地微笑,張開雙臂跳進他的懷抱,男子親親愛妻的頭發,問:“今日可好?”
“洛京有來信,孫小郎說起了會審的事。”她被他轉到背上馱起,絮絮叨叨:“穆那端竟也曾對那柄劍下過毒,他,沒事吧?”
“沒。”阿諾愣得半刻,含糊作答,隨及便顧左右而言他:“今日聽到個好消息,說那西域之珠昭明拒絕西漠的招攬,卻娶了寧都公主。”
那等才華出眾的人物若為西漠所用,必將破壞西域諸國微妙的平衡,阿諾當然希望昭明為赫連的友幫國撐腰。
蘇容若嗯得一聲,記起前世讀過的大唐西域記,雋秀簡約的文字,描繪了那為信仰而乘危遠邁,千秋獨行的身影,也記載了千裡佛國的莊嚴神秘,以及,東西方交彙燦爛的文明。
那時她便想去,看那雪山下的沙漠,綠州,胡揚,戈壁,看那大漠孤煙,長河落日,聽那絲道上的悠悠駝鈴,風沙漫漫。
看看出現過鳩摩羅什,李白,莫高窟這等震撼曆史的存在究竟是個什麼樣?
“今後你跟那柄劍去西北,定帶我到絲路各國看看。”她對夫君提要求,樓蘭,敦煌,若羌,小宛,戎盧,西夜,姑墨,這些名字,聽聽就美。
阿諾的語意幾絲傷感:“阿禧原說等我們結業帶你去看胡旋舞。”一隻雲雀不知從何處飛來,輕盈地棲在花徑那株散尾葵的梢頭。
提起故友,兩人半晌無言,直到晚餐擺在軒台的案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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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注:《大唐西域記》,唐代著名高僧玄奘口述,門人辯機執筆編集而成。記錄了玄奘大師遊曆印度和西域旅途十七年間的見聞。包括從今天的新疆至印度在唐朝時一百四十多個國家的地理、交通、氣候、物產、政治、宗教、語言、教育、刑法、禮儀、賦稅、人文風俗等,是研究中亞和南亞重要的曆史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