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愛彆離(1 / 2)

正當蘇容若悵然之際,阿諾繞過槿籬山石,廓欄小橋,徑直到她跟前,一反常態地不與近仆招呼,彎腰徑直將她抱回和鳴樓。

“今日怎會早早到家?”作妻子的些許好奇,正值午後,春日的陽光照在他棕色的長發,淡金淺黃,若有若無,絲絲縷縷都散發出暖意。

當丈夫的垂下眼簾,低聲答道:“無事便回了。”一手摟著她,另一手卻在她依舊平坦的小腹摸來摸去。

蘇容若擰起夫君的耳朵,大發雌威:“當我今日才識得你,快說。”阿諾將下頜在她的發間和臉上磨蹭,卻依舊不語。

昨晚下雨,窗外白石鋪成的路上還殘留著濕意,如他此時的心情。

“你知道婉兒的事了?”愛妻將話說開,阿諾終於點頭:夷川來信提到他代表靖王府參加喪禮,說穆那公子的夫人因生育而亡。

讀完信他在軍營呆坐良久,克死阿娘,是他心裡多年的結,好不容易才解開,聽到婉兒死訊,便想起懷孕的愛妻,內心說不出地忐忑。

沉默,室內隻有兩人的心跳和呼吸,良久,才響起男子低啞不定,微微顫栗的聲音:“要不,還是開一副藥?”

愛故生憂,愛故生怖。蘇容若聽罷,忍不住暗歎:他曾隨那柄劍縱橫漠北絕地,百戰百勝,卻因愛而畏懼,畏懼得想要殺子。

心中五味呈雜,分不清是酸楚還是感動,伸臂摟上他的脖子,柔聲道:“我身體好,有倩娘在,不怕的,這是我們的孩兒,我舍不得。”

何況,她發過誓,手上絕不沾人血,更彆提骨肉相連的親生兒女。

阿諾不答,隻直直地望著她,眼裡難以表述的情感,讓她不禁淒涼,哽咽:“我若死了,你一定要活著,想我半年,再找個好女人成親。”

“不許你說死。”阿諾聽得全身的血都凍結起來,雙手扣在她的腰間,將雙唇覆蓋到她的唇上,似乎要將自己所有的力量,全都傾注進她的生命。

蘇容若閉上雙眼,回應著丈夫的痛與愛,憂與懼,纏綿半晌,推開他:“你回來那時,我還在想,那柄劍會被遣到何處呢?”

“估摸如你我所料,是去西北。”男子翡碧色的眼眸幽幽閃動:東亭先生在秘信中說,那邊快出事了。

快是多久?他從未有過地,祈願上蒼佑護西門康能活得久一些,如此,等到容容生產之後,他便可以帶著她和孩子隨行。

然而老天,常常不遂人願。

才過兩月,宮中內侍在禁軍和夷川等人的護衛下,八百裡加急地來到吉安駐軍,宣讀聖旨,幾人一番商議後,阿諾帶著夷川回到簡園。

才到槿籬外門,便見愛妻半踏長裾,在庭中款款而行,邊走邊撫著腹部,與寶寶說悄悄話:“小魚你又在遊泳麼?今天吐出多少泡泡呢。”

自從她將那首“我願是激流”的詩背出,阿諾便說他是她的魚兒,他的長子自然就被叫著小魚。

蘇容若聽到腳步聲,回頭見夫君身著鎧甲,神情肅然,後麵還跟著個身形剽悍的陌生軍人,心裡一沉:分離的時候,終究到了。

夫妻倆對望片刻,彼此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哀傷和不舍,正當黃昏,晚霞滿天,斜陽的餘暉照在身邊的芭蕉林,那鮮嫩欲滴的茂密綠葉,竟生出一股子透心底的涼意。

“夷川見過夫人。”還是侍衛長先行禮,蘇容若轉過兩彎盈盈秋波,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斂衽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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