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空上的機群像一葉扁舟一樣,被火焰風暴拋的上下左右搖晃的時候,在地麵上的人們看來,卻是另一種景象。
令人望而生畏的機群,象巨龍似的鋪天蓋地而來。在探照燈照射下,綠色的飛機在地麵火光的映照下卻又呈現出紅色。
紅!
是火紅的紅,是通紅的紅!
十八歲的加藤鷹看著一串串炸彈在東京的上空開了花。空襲警報響過後,從睡夢中驚醒的家人們都紛紛躲進防空洞,但是他因為要準備考試,動作的稍微晚上一些。
從暗紅色的天空中,一塊塊冒著火焰的凝固汽油在他的四周落下,其中一塊落到他家的房頂上,他連忙操起“滅火拍”——一條長棍,另一頭捆著許多破布條,就這樣爬到上房頂上的拍打著那塊火焰,可在他的拍打之中,燃燒的凝固汽油膠卻被拋飛到了四周,反而讓火變得更大了。
在他的視線之中,周圍的房子象煤氣爐爆炸似的爆炸了,燒起了熊熊大火。
“八嘎!”
眼見火勢太大,實在沒有辦法的他跑進房內撿起三本書——對於認真學習的人來說,書永遠都是最重要的。然後他又去尋找祖宗牌位,但是卻沒有找到祖宗牌位,肯定是母親先拿走了。他又操起一個金質的佛像,仔細地挑選了一些最寶貴的古玩,其中有父親從中國寄來的象牙牙雕,其實那個佛像也是父親從中國寄回來的。
出於習慣,他關上門,把古玩背在身上,然後就上街了。在他的周圍一切都在燃燒。他跑到左邊的一條大道,那邊還沒有著火,一輛消防車停在那裡,但是卻毫無辦法,四周都是冒著大火的建築物,消防水帶是癟的,裡麵沒有水。
在逃往安全地點的時候,他看到燒焦的樹和電話線杆象火柴棍似的橫七豎八地倒在路上,有的樹仍然在燃燒著。消防隊員喊叫他們往橋上跑要不就得燒死。年輕的加藤鷹一馬當先,跳過了一條條樹杆,它們就象是在火爐中燃燒的木材似的燃燒著。
其他人也跟著上來了,強烈的火光使得加藤鷹難以睜開眼睛,他不得不張開大嘴呼吸,但是嗆人的煙霧卻灌了進來。實在吃不消,一下跌倒了,看到地上的積水,他才匆匆的用水弄濕身上衣服,用衣服捂著鼻子,學醫的他很清楚,在火災中絕大多數人都被煙嗆死的。
相比於很多人,加藤鷹是幸運,此時那些燃燒的街區燃燒得猶如太陽一樣熾烈。陣陣濃煙卷向空中,下麵則被火光映成橙色。成千上萬的人縮在簡易的人字型木製的防空洞裡,嚇得麵無血色的人們,並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麼。
覆蓋著一層土壤的防空洞,本身隻是防禦炸彈碎片的,在烈焰的燒烤下,防空洞變得越來越熱了,擠在人群中的女人們,這會已經顧不上什麼羞恥了,為了能讓自己更涼快一些,她們紛紛將身上的衣服全部脫掉,但是汗水仍然不斷的從她們的身上流了出來。
女人們的身邊不可避免的會站著些陌生的男人,儘管他們也很熱,但是心卻更熱,甚至難免會對身邊的女人動起手,在女人的身上撫摸著,似乎他們想要享受這最後的歡愉。麵對侵犯,女人們隻能無力推開身上的魔爪。
嗆人的煙霧從縫隙中湧進防空洞,讓防空洞內裡的人,不斷發出劇烈的咳嗽聲。
“咳、咳、媽媽!我熱……”
“誰有水,給我口水喝吧……”
“求求你……殺死我吧……”
隨著防空洞內的溫度越來越高,身處其中的人們隻能絕望地叫喊聲,防空洞裡的空氣也變得越來越稀薄,滾滾的濃煙和著灼人的熱浪從通風口湧入防空洞內,幾分鐘下來,曾經保命用的防空洞這會兒都成了一個全聚德悶燒烤箱或者烤叫花雞的悶爐。
熱!越來越熱!
已經不再是熱了,而是燒灼!
絕望的叫喊聲已經變成了無力呻吟聲,在痛苦中掙紮中,借著些許光亮,女人們注意到自己細膩的皮膚上,似乎鼓起了一些泡泡,灼傷的痛苦讓人們想叫出聲來,但一張嘴灼熱的氣流幾乎把他們的嗓子燒穿,張開嘴的人們再也沒能合上嘴。
這一切是迅速的,僅僅一兩分鐘後,防空洞內陷入了一團死寂之中,脫光衣服的人們身上泛著一層詭異的油光,從人們身上冒出的油脂順著防空洞底部流淌到了外麵,在高溫的作用下,油脂升華化成了蒸汽,一時間,空氣中彌漫著濃鬱到有些詭異的香味,撲麵而來的香味,甚至讓人大流口水。
還有一些人是幸運的,他們沒有躲進的防空洞,而是被灼熱的高溫逼到了附近的小河裡,麵對幾乎將衣服引燃的熱浪,很多人都是本能的跳進了小河、水池之類的地方,在奔跑的時候,不斷有人發出淒慘的尖叫聲,他們身上的衣服被灼熱的高溫引燃了,頓時化為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