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去看看櫻花吧!”
站在大米商店的門前,山口一郎如此自言自語著。
米店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雖然是米店,可賣的並不是米,而是“南洋木薯”,這種木薯片價格便宜,在過去的幾年裡,不知道多少窮人靠著它活了下來,對於很多日本人來說,木薯片早就取代了大米,成為了他們生活中的必需品。
每一次,當客人們付了賬的時候,都會主動給山口鞠躬。
“山口先生,多謝您的關照。”
“應該的,應該的。”
看起來非常客氣的山口一郎,心底卻是得意的,因為,曾幾何時,他也和他們一樣,就是一個窮人而已!
戰爭會改變很多人的命運。
會奪去很多人的性命,同樣也會改變很多人的命運。
如果沒有爆發戰爭的時候,山口一郎永遠都隻是一個普通人,他會和很多人一樣,在中學畢業後,進入某一家工廠從學徒工做起,然後慢慢的成長,最終成為一名老師傅。
因為他曾經在大陸打過仗的他很清楚,占領軍會乾什麼。
那天晚上躺在掛著蚊帳的屋子裡,不分晝夜地整整思考了一個星期,但也沒有想出一個好辦法。
正在這時,伴隨著日本的投降,街麵上逐漸出現了大批的複員兵,他們也都在四處尋找賺錢之路,一些身穿防暑服、頭戴帶有一條黑線的白色戰鬥帽的海軍複員兵和身背毛毯的陸軍兵,都願意替山口一郎去銷售這些糧食。
正如山口所想到的,好運樣的軍方征收的糧食在農業合作社的管區內到處都有。於是,山口就以在停戰前一星期,靠著家裡僅的一萬元存款為基礎,再加上從伯父那裡借來的兩萬元作為本錢,買進了大米和落花生,並雇用黑市汽車把這些東西運了回來。
在他家中堆積起來的五十多草袋大米和落花生,甚至把客廳的地板都壓塌了。東西雖然運了進來,卻不知如何在黑市上賣出去,隻好原封未動地堆放了好多天。
再然後就是漫長的戰爭,在那五年中,他結婚生子,直到五年後,才再次被征召,在準備一億玉碎的時候,又過了幾個月,伴隨著原子彈的投下,日本投降已經在成為了定局。
麵對日本可能的投降,山口一郎顯得很茫然,但是在茫然之餘,他並沒有忘記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把妻子和孩子們送到鄉下。
就業吧,左手臂殘疾的他,又有誰要呢?
經商吧,又沒有本錢;更沒有馬上就能賺到錢的技能,的的確確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
不過昭和十二年,也就是西洋三七年,一紙隻用 1錢5厘的征兵通知書即改變了他的命運,訓練了幾個月後,他去了唐山。然後他在唐山呆了三年,從下等兵乾到軍曹,三年後的一次戰鬥,他的左手臂被子彈擊中,落了個半殘的他隻得退役回家。
想來想去,隻有一條搞黑市活動的道路可走。
而這也是山口最傷腦筋的一個大問題。
當時山口一郎想的很簡單:戰爭既然結束了,由軍方在各處征購的糧食肯定需要處理,如能把這些糧食買進來再賣出去,雖然是非法的,但肯定是很掙錢的,畢竟當時日本最珍貴的就是糧食。
從妻子走後的那一天夜裡,山口一郎就獨自一個人住在這個空蕩蕩的家裡。麵臨的第一個問題是如何生活下去,儘管他已過慣了貧苦的生活,但今後在沒有一分錢收入的情況下如何生活下去。
那些複員兵把這些東西弄到新宿車站附近,轉眼之間就賣了出去。就這樣,在來回倒騰的過程中,山口賺了錢,他們也獲得了利益。因為嘗到了甜頭,山口就到處奔走,想方設法把糧食運進東京。後來,糧食少了,就倒運羅卜和青菜,這也有利可圖。
在戰爭結束後的兩三個多月裡,山口一郎已經成為成了附近一個屈指可數的黑市商人,在他的家中堆滿了糧食、汽車輪胎、工具等等緊俏物品。
他甚至還跑到離東京很遠的厚木航空隊,把美軍不要的原日本的軍用汽油弄了出來運到東京。當時東京的汽油黑市行情是每一桶為一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