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問神將大人周承宗的去向。
周顯白縮了縮脖子,輕聲嘀咕道:“在越姨娘那裡養病呢……”
周懷軒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蹙。
他不想到一個妾室的院子裡跟他爹說話。
“算了。走吧。”周懷軒帶著周顯白回到外院,跟他商議起外麵的事情。
“最近西北墮民那邊情況有些不對。”周懷軒的手搭在桌上。五指連動,不斷輕輕敲打著書桌。
“出了什麼事?”周顯白一愣,“您不是和墮民那邊的大長老、雷執事都認得嗎?”
周懷軒垂眸道:“所以我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大長老他們在京城待了一陣子,就被範媽媽他們勸回西北的墮民之地去了。
可是一走幾個月之後,再來信,已經換了一副頤指氣使的口氣。
周懷軒實在想不出來,大長老如何會用這種語氣跟他。跟盛思顏說話?
這其中。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那怎麼辦?您要不要親自去看一看?”
“我?”周懷軒淡淡搖頭,“當然不能。”
他還在府裡呢,針對盛思顏的各種舉動就接連不斷。
他要是走了。說不定回來的時候,就真的隻能給盛思顏上香了……
可是墮民那邊的情形,他不能不管。
這和北地的韃子不一樣。
無論是北地的韃子,還是西邊的蠻人。周懷軒都沒放在眼裡。
但是墮民不一樣。
論戰力,如今的墮民還沒到覆滅的時候。若是真敢背水一戰,神將府的軍士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想到阿顏對墮民的重要性,周懷軒更是須臾不敢放鬆對墮民那邊的監視和控製。
周懷軒知道,有關阿顏的情況。墮民隻有少數高層人士知曉。
他們有分寸,有耐心,會等阿顏生下孩子之後再做定奪。
但是一般普通的墮民就不一定了。
他們已經在黑暗中生存了太久。久到已經忘記了什麼是陽光的味道。
他們的心思,不會有多光明正大。
就像當初來京城將周懷軒擄走的那幾個墮民一樣。他們對人命毫不在意,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不放在心上。
若是他們知道了阿顏,知道了他們有複興的希望,做出什麼瘋狂的事都是有可能的。
而大長老如果彈壓不住的話,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周懷軒的眉頭擰得緊緊地,過了許久,才道:“顯白,你替我走一遭吧。”
周顯白早想毛遂自薦了,忙點頭道:“大公子如果放心,把這事兒交給我!”
周懷軒點點頭,“你不用拋頭露麵,隻是裝作平常的藥材生意人,去墮民之地走一圈就行。”
墮民隻對各種藥材感興趣,他們不需要彆的東西,對金銀財寶、綾羅綢緞都不感興趣。
大夏人儘知的。
因此大夏有些藥材商人喜歡帶著新奇的藥材去墮民之地,可以以物易物,從那裡換到彆處沒有的藥材,而且墮民之地礦藏豐富,各種寶石原石,也是商戶易貨的對象。
周顯白忙道:“我省得。裝傻充愣我最在行了。大公子放心!”
周懷軒看他一眼,又把一封信交給他,道:“想法親手送到大長老手裡。你記得大長老的樣子吧?”
“記得。”周顯白忙應了,回去收拾東西。
周懷軒又坐了一會兒,看天色將晚,才回到內院清遠堂,跟盛思顏一起去鬆濤苑吃晚飯。
他們來到鬆濤苑的時候,看見彆的人都到齊了,就連一直在養病的神將大人周承宗,也坐在馮氏邊上。
“來了,快坐,上菜吧。”周老爺子笑嗬嗬地說道。
盛思顏和周懷軒一起彎了彎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在等著上菜的當口,周老夫人關切地探身過去,問盛思顏道:“聽說今天內院混進來一個侏儒,要跟你過不去,沒嚇著你肚子裡的孩子吧?”
盛思顏沒想到居然是周老夫人先出聲,微微笑了笑,正要說話,就聽吳三奶奶驚訝地道:“怎麼回事?怎麼會有外頭的男人混到神將府內院了?”說著看向馮氏。“大嫂,您這個家是怎麼當的?眼看我家懷禮也要娶媳婦了,如果連二門也看不好,可是會讓親家們擔心的。”
盛思顏鬆了口氣。還好吳三奶奶不甘人後,不然她還真不好出手呢……
馮氏不聲不響地站了起來,對周老夫人道:“老夫人,那侏儒已經死了。如今正在外院呢。”
“死了?嘖嘖。也不留個活口。”周老夫人皺了皺眉頭,“秋嫻,我看你管家實在不行。連自己媳婦的安危都不能保證,還是讓老三媳婦接過來吧。”說完看了看周老爺子的臉色,又道:“不過這也不怪你。你前二十多年都沒怎麼管過家,連你們大房的事都是越嬤嬤幫著管的。現在一下子把這樣大一副擔子放在你肩上也是不妥。”
馮氏笑了笑,輕聲細語地道:“還是先把這件事料理完了再說吧。”
吳三奶奶笑著道:“娘。我不急。我自己過得好著呢,您彆儘給我找事。”
“你這人,就知道偷懶耍滑!我可不依。”周老夫人笑罵道,語氣親昵。明顯跟對馮氏客氣疏離的語氣不一樣。
盛思顏等這兩人一唱一和夠了,才站起來慢吞吞地道:“祖母,今天這件事確實很過份。傷了我還情有可原,若是傷了我肚子裡的孩子。那可是罪無可赦!”
“正是。”周老夫人和吳三奶奶一齊點頭,“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最重要的,你婆母也是太大意了。”
盛思顏正等著她們這句話呢,馬上接了話茬道:“兩位說得好!我肚子裡的孩子確實是最重要的,他不僅對我和懷軒來說最重要,對我的公公婆婆來說,也是最重要的。”
“確實如此。”周老夫人笑著點頭。
吳三奶奶卻聽出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眉頭皺了起來。
“您看,您都承認我肚子裡的孩子對我公公婆婆是最重要的,我婆母又隻有懷軒一個兒子,怎會讓彆人有機會傷了我肚子裡的孩子?”盛思顏話鋒一轉,已經開始給馮氏開脫。
周老夫人臉上的笑容窒了窒,橫了馮氏一眼,道:“她當然不是有意的,但是她在當家的位置上,卻管不好二門,難道不是管束不力?她管束不力,在內院如何當家?”
盛思顏笑了笑,道:“您也知道,這侏儒能混進來,是二門上的問題。二門上的婆子出了簍子,才讓這麼一個人混了進來。”一邊說,一邊朝外麵吩咐:“來人!把嚴婆子和馬婆子帶進來!”
吳三奶奶笑吟吟地看著盛思顏拆馮氏的台,在心裡不斷對她鄙夷。
很快外麵的人就把綁得嚴嚴實實的嚴婆子和馬婆子帶了進來,推到鬆濤苑裡的飯廳門口跪下。
盛思顏扶著腰問她們:“你們今日是如何當差的?二門上居然放進來一個侏儒?”
嚴婆子和馬婆子當然推脫一番,都不肯承認是自己的錯,隻說是奉了馮氏的命看二門,絕對沒有做過彆的事。
盛思顏笑道:“你們真的是奉了大奶奶的令看門?那我怎麼聽說,今天早上看早飯的那會兒,你們倆都跑了,不在二門上?”
“那個爛了舌頭的胡謅?”嚴婆子和馬婆子一起叫起來。
“把人證帶上來。”盛思顏今兒下午午睡起來後,沒有做彆的,就是把神將府二門上的事情好好查了一遍,還真查出來這嚴婆子和馬婆子一貫地偷懶耍滑,對馮氏陽奉陰違。
嚴婆子和馬婆子一看帶上來的幾個證人,頓時啞了口。
這些人有在二門上當差的婆子,也有外院恰好有事要到二門上的管事,級彆不比她們低,說的話自然比她們有份量。
這些人都證實早上早飯時分,這兩個理應當值的婆子都不在二門上。
“啊?這麼嚴重?大嫂,你是如何管束下人的?這樣渾水摸魚的人,你也能讓她們守二門!”吳三奶奶笑著說道。
馮氏沒接話,依然低頭看地。
盛思顏笑著問吳三奶奶:“怎麼吳三奶奶認為她們是渾水摸魚?還是另有其主呢?”
“你什麼意思?”吳三奶奶見盛思顏有把話往她這邊引的意思,立刻變了臉。
“沒什麼意思,我實話實說。”盛思顏先指著嚴婆子道:“嚴媽媽是神將府的家生子,她的女婿的親表哥,十多年前娶了吳盛家的女兒為嫡妻。吳盛兩口子您熟悉吧?如果您不記得,我可以提醒您,他們一家子都是您從吳國公府帶來的陪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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