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染胡同。
“李家小子,你快過來,給嬸子認認這是什麼字。”
“嬸子,你也愛好文學啊,這篇《棋王》最近老火了。”
“是麼?!”
“李家的傻小子,你剛返城回來,不知道,這小說啊,是咱胡同的大作家寫的。”
“老江家那江弦,你倆小時候過年,還一塊往茅坑裡扔炮炸屎玩呢,忘了?”
“啊!那篇《棋王》是老江寫的!我還以為是撞了名,沒想到真是他。”
“可不咋的,江家小子剛回城那會,街坊鄰居都笑話人家,嫌人家是無業遊民,現在瞅瞅,人家都住進招待所了!”
“我瞧這個報紙上天天登,日日評,評這個‘《棋王》’,評這個‘江弦’,咱們‘小柵欄’這回算是出了個名人!”
“聽說報社記者都去采訪了。”
“李家小子,你也爭口氣,跟人家江弦學學,彆天天當胡同串子。”
“就是、就是。”
“你說都是返城知青,這人和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饒月梅慢悠悠推著自行車走過,嘴角帶著一抹矜持的笑容。
以往下班回家,她都是蹬著車子,落荒而逃,生怕聽著這幫街坊嚼舌頭,說她兒子那點事兒。
如今呢?
羨慕、佩服、興奮、崇拜...
迎著街坊鄰居們的各種目光,聽著他們的各種討論,饒月梅美的人輕飄飄的,走路腳下都帶風。
沒辦法,誰讓她有個好兒子呢。
“兒砸,今兒晚上咱包餃砸吃~韭菜豬肉餡的~”饒月梅親切的呼喚著江弦,跟寒暑假剛回家那大學生父母一模一樣。
“成。”江弦剛蹲完茅坑,屁股涼颼颼的。
“大雪紛紛下,烏鴉啃樹皮,風吹屁股冷,不如在屋裡。”他吟誦起民國“詩人”張宗昌的《雪日大便》。
不是招待所住不起,而是在家住更有性價比。
全國各地各路跑來招待所拜訪的人太多了,一天能來好幾撥,一撥能來好幾次,幾天光景,喝掉他5斤茶葉!
他乾脆躲回家裡,省的接待那些亂七八糟的客人,耳根子也落個清淨。
上水泥池子壘的公用水龍頭洗了洗手,鑽進廚房裡。
“媽,我把這段時間掙那錢給你交一下。”
“掙了多少錢啊?”饒月梅樂的合不攏嘴。
“我花了些,剛才點了點,零零碎碎一共198。”
“多少?”饒月梅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198?
買輛鳳凰牌自行車都夠了!
70年代的自行車鳳凰第一,永久牌第二,飛鴿第三。
這個年代,還流行一句話,叫:飛鴿快永久耐,騎著鳳凰談戀愛!
“給你留五十,省著點彆亂花。”
“成。”江弦拿塊布擦擦手,“我給您擀餃子皮兒。”
“不用,不用!”
饒月梅趕忙推他出去,“我兒子那手是握筆杆子的,哪能乾這種粗活兒。”
“......”
江弦無奈,一抹身出去,扭臉撞上對文質彬彬的中年夫婦。
“朱叔叔?劉阿姨?”
正是朱琳的父母,朱教授和劉醫生。
“您二位怎麼來了?”
他把二位迎進屋裡,拎兩把椅子,沏兩杯茶水兒。
朱教授抿一口,打量了眼四周,“你父親不在家?”
“在單位呢,他那工作性質您也知道,常不著家。”
“老江不容易呐。”
朱教授感歎一聲,江弦他媽也聽著動靜,係著圍裙跑進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