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弦出了趟門,把《搖啊搖,搖到外婆橋》的稿子寄給上海的《收獲》雜誌社。
十七萬字,人文社的大綠格子500字稿紙一共寫了350多頁。
這是時隔許久,江弦創作的又一部長篇。
他有好長時間沒寫過長篇了,他的上一部長篇,還是去年交給《人民文學》的《許三觀賣血記》。
回到家,瞥見門口等著個人。
“你是?”
“您就是江弦同誌吧?”
戴眼鏡的男同誌朝他笑笑,自我介紹道:“我是中央廣播電台文藝部的編輯,我叫錢家文。”
江弦和他握了握手,他大概猜到對方的來意,把他請進門,給他倒一杯茶。
“你是為《高山下的花環》來的吧?”
錢家文點點頭,“您的這部《高山下的花環》,我們台裡很多同誌都看過了,都覺得這是‘近兩年來的又一新起點和高峰’。”
“您謬讚了。”江弦自謙道。
錢家文緊接著說,“我這次來是有兩件事想和您商議。
這第一件事,台裡如今已經決定播出你的這部,在連續廣播節目裡先把長篇《李自成》的廣播後推一周,播《高山下的花環》。
這第二件事,我們想著手將《高山下的花環》改成廣播劇,爭取在今年年底或明年一月份時播出,在全國範圍內進行聯播。”
“廣播劇?可以,我沒意見。”
江弦當然沒什麼異議。
《高山下的花環》能被央廣電台製作成廣播劇,並在全國範圍內進行播出,這對國內的任何一部來說都等同於最高榮譽了。
“這部可以交給你們來改編,我隻有一個要求。”
江弦開口說:“廣播劇製作完成後,要讓我先試聽一下,你們才能播出。”
“這個一定。”錢家文喜笑顏開的答應下來。
江弦剛送走錢家文,又收到了軍藝學院那邊兒打來的電話,說是已看到《高山下的花環》,決定將它改編成話劇,還要派人來找他談談。
江弦表示他對改編成話劇的事情沒有異議。
“改編可以,不過我就不參與你們的改編了。”
“原作者不參與,我們改起來束手束腳的.”
“放寬心,你們就自己看著來,我放權給你們。”江弦說。
他對軍藝比較放心。
畢竟要是鬨出啥幺蛾子,部隊第一個饒不了他們。
對方明顯不甘心江弦不參與進來,死纏著他,“江弦同誌,您至少和我們議一下改編的結構。”
“這個.不必了吧。”江弦謝絕了這件事。
如今想把《花環》改編成話劇的劇團太多,要是每個都得和他商議,他不得忙死。
除去各種各樣的改編、層見疊出的評論文章,讀者來信也是一麻袋一麻袋的往《十月》編輯部寄。
張守仁看了一部分,其中一名京城第二醫學院的學生,來了一封很長的信,使他印象最為深刻。
他在信中說,以前每當看到有關描寫部隊生活的事都極不感興趣,認為寫大兵的事都是舞刀弄槍,火藥味濃,沒人情味,可以不看。
但這次,當他拿起《十月》時,也是先把其他一些作品看完,覺得沒彆的看了時,才順便看了幾眼《高山下的花環》。
但一看就不能放手了,完全被作品中的人物所征服。
他說這是近幾年流淚最多的一次!
他說他曾是一個玩世不恭的青年,把一切都看透了,看了《高山下的花環》後,他覺得生活中也確實有梁三喜、雷軍長那樣的英雄人物,因此他認為我們的國家是有希望的,我們的民族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民族。
最後他表示一定要努力為人民工作,為人們解除病痛,以此來報答烈士的鮮血。
張守仁把這封信拿給編輯部的很多同仁看過,惹來一陣唏噓。
還有個編輯看了以後,給編輯們分享。
“有一名工讀學校的老師來信說,他們學校裡一個學生,看了《高山下的花環》以後,老實交代了偷人家730元的醜事。
他要求他們的父母像梁三喜還欠賬那樣,把730元還給人家,並向被偷者道歉。”
“這就是文學作品的力量!”
張守仁激動的拍了拍桌子,“《高山下的花環》這篇,是真的淨化了人民的心靈!”
作為《高山下的花環》的責任編輯,這段時間他也受到了媒體包圍。
《光明X報》《文彙報》紛紛采訪他,許多文藝單位、報刊找他介紹作者情況,要他縮寫《高山下的花環》的故事梗概。
還有中作協辦的《文藝情況》,要他談組稿經驗。
此外,許多機關、學校要他參加他們的讀者座談會,許多部隊作家到他家裡拜訪。
這些個部隊作家,一想到居然被江弦這個門外漢寫出一部砍倒一大片的軍旅名作,心裡相當不甘。他們找到張守仁,向張守仁談創作構思,並強烈要求張守仁跟他們合作。
在這樣的連番圍攻下,張守仁
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廢寢忘食。
他好不容易才抽出個空閒,把這一麻袋一麻袋的讀者來信給江弦送去。
江弦當然看不完這些信件。
但他很珍視這些讀者們用心寫來的信,將這些麻袋裹著的信,原封不動悉數往景山東院子裡存。
院兒裡西廂房整整兩間屋子都快被這些讀者來信占滿。
江國慶回來以後,瞥一眼屋裡的堆著的讀者來信,頗為震驚,衝饒月梅道:“我算是知道你兒子買翠花胡同那院子乾啥用了。”
“乾啥用的?”
“存讀者來信的啊!”
“.”
饒月梅啞口無言。
買一院子就為了存讀者的信?
放彆人家裡,這話聽著跟開玩笑似得,但放他們家
彆說,還真有這個可能!
想到這裡,她連忙催促道:“他爸,你可快給你兒子修修翠花胡同那邊的院子。”
“咋了?”
“我看啊,就照目前這個情況發展下去,咱這院子哪夠你兒子存的?遲早得被這些信堆滿,到時候咱睡覺恐怕都得睡在這些信上頭。”
“說啥傻話.”江國慶嘟囔一句。
饒月梅拍拍他,“我和你說事兒呢,聽著沒?”
“哎呀,知道了。”
深秋時節,未名湖畔流水潺潺,燕大深秋的韻味和高遠流淌於燕大學子的心間。
“朱虹。”
朱虹聽到聲喊,回過頭去,看到是同宿舍的殷秋瑾。
她的高考成績相當不錯,穩穩收到了燕大錄取通知書,成為了81屆的燕大新生,就讀於燕大的中文係。
殷秋瑾快步過來,“朱虹,你去哪了?”
“買油餅。”朱虹笑著說。
“學三食堂買的?”
“不是,燕春固。”朱虹說。
“怎麼上那兒?”殷秋瑾詫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