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王濛心想著他像江弦這麼大的時候,好像才剛拿著《組織部來了個年輕人》去《人民文學》改稿子吧。
江弦這就已經有接任《人民文學》副主編的機會了。
關鍵這小子居然還在猶豫。
這都能猶豫?
換他恐怕會立刻答應下來。
“王老師”
在王濛期待的目光中,江弦站起身,撩了撩水。
“我先去搓個澡。”
說罷,不顧臉都黑了的王老師,從池子裡跳出來,趴在池子沿上,靜靜等待搓澡師傅上手。
王濛這邊等的著急。
江弦搓著還和人家搓澡師傅侃。
“您這北派功夫吧。”
“喲,我也不知道呐,我剛來沒多久,來廠裡投奔了一遠房親戚,來澡堂學著給人搓澡,不懂啥南派北派,您講解講解?”
“那我說道說道?”
“您說。”
“咱們京城的澡堂子,搓澡分他南北兩派,南派以揚州為主,手法細膩,講究手輕力勻,搓完澡按摩頭部。”
“那北派呢?”
“北派啊,基本就是定興、易縣、淶水三縣的人,講究手把穩,勁頭勻,這功夫啊都在手勁上頭。”
江弦這邊兒侃著,王濛那邊殺人的心思都有了。
好不容易侃江弦搓完事兒,又等這貨掏了耳朵,呲牙咧嘴的說了聲爽。
王濛心想著這下該完事兒了,結果這小子又來一句。
“師傅,再拔個罐。”
“你特麼”
一向儒雅的王老師氣的都想罵人。
衝了會兒涼水,又晾了會,屁股都乾了,這才好不容易等到江弦把澡搓完。
“您等久了。”江弦呲牙笑笑。
這事兒說出去也夠吹的。
王濛喊他去《人民文學》當副主編,他能給王濛晾在旁邊兒半天。
除了他也沒誰有這待遇了。
沒辦法。
誰讓這就非他不可呢?
“江弦,我給你說,這事兒咱就這麼定下來。”王濛懶得再跟江弦掰扯,直接拍了板,“我回去立馬就給你調動關係,估計很快,一個月以內的事兒。”
“你看,又急。”
江弦無奈的歎一口氣。
也罷。
既然王濛誠意都給到這兒了,那他就去他《人民文學》這麼一遭。
這決定一做。
江弦自己都頓覺一陣意氣風發。
嘖嘖。
這麼年輕的《人民文學》副主編。
走路都忍不住甩起大擺錘。
這等壯觀情景,放澡堂子裡也少見,給來洗澡的工人們都嚇了一跳。
“年輕就是有資本啊。”
“跟年輕有啥關係?你年輕那會兒有這規模?”
“這還是人麼?”
“媽蛋,這誰媳婦能吃得消?”
王濛也是被震撼到了,他剛才忙著勸江弦跟他去《人民文學》,再加上泡在池子裡麵,都沒注意到。
現在一看.
哎喲喂,太嚇人了!
這以後誰還敢跟你洗澡?
江弦不知道這些,自己裡裡外外洗涮乾淨,又拔了個罐,渾身舒坦。
換上乾淨衣服,跟王濛又聊了幾句,在路口道彆。
回到家,晚上就吃他買回來的熏雞。
熏雞確實不錯。
色澤金黃,油脂瑩潤,肉雖軟並不爛,有嚼勁還不用費力。
據說京城以前做熏雞都是用“桶子雞”。
啥叫“桶子雞”呢?有說法解釋說是“童子雞”,因以前的廚子幾乎都沒什麼文化,且嫌寫著麻煩,字就儘量往簡化寫。
說起這熏雞,還有一道衍生菜:燴兩雞絲。
這菜是從魯菜館的燴雞絲演化來的,將熏雞大腿上的肉撕成一條一條,與生雞絲一同燴的一道菜。
梁實秋在《爆雙脆》中寫說,留學回國之後,特意到致美齋吃了三個爆肚兒,一個清油餅一碗燴兩雞絲。
梁先生自己對這頓飯的評價是:“生平快意之餐,隔五十餘年猶不能忘。”
“《人民文學》的副主編?”
餐桌上,江弦把在澡堂子裡和王濛談的事情給朱琳講了一遍。
朱琳也是愣住了。
光說副主編這仨字,這含金量就夠足的了。
之前江弦擔任《電影創作》的副主編,說出去都是很駭人聽聞的一件事。
這會兒直接從《電影創作》跳了個等級,而且不是一個等級。
《人民文學》?!
全國隻要是對文學感興趣的,哪個沒有聽過這本雜誌的名字?
“我給我爸打個電話去。”
朱琳匆忙吃完了飯就去樓下打電話了。
所以熏雞沒怎麼動,基本全便宜了江弦,進了他的嘴裡。
朱父呢,晚上消消停停從外麵殺了幾盤象棋,這一回到家裡,一進門,就聽著朱母和他叨叨:
“剛和朱琳打完電話,江弦要調去《人民文學》了。”
“去《人民文學》?去乾嘛?”
“去當副主編!”
“副主編?!”
這仨字連朱父這個北理的教授都嚇了一跳。
朱母滿眼得意。
“你說人江弦這孩子,怎麼就那麼知道進步。”
“再看看你.”
朱教授無辜躺槍,梗著脖子為自己爭辯。
“他多大?我多大?”
“我這一把年紀的人,上哪進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