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秦召作為中間人,鐘離簡方得進入唐府的待客廳下,互相落座後,秦召將鐘離簡介紹給錦衣衛指揮使唐雀,唐雀也難得的露出笑臉,畢竟二人雖未見過,卻通過秦召有過交易,雙方各有把柄在彼此手中,會麵之時,當然要互相尊重。
談話中鐘離簡仍以吳茱萸叔叔的身份,將救人的心思說給唐雀,唐雀因早已探知一二,並未驚訝,隻是不斷的點頭聽著。
隨後鐘離簡從袖口抽出一個扁盒,雙手呈了上來,說道:“為了感激唐大人的辛苦,特備薄禮,希望唐大人海涵。”
唐雀見狀,麵上不動聲色,隻拿眼睛盯著鐘離簡,也不出手去接,隻道:“鐘離門主,正所謂無功不受祿,這禮物,我恐怕不能收。”
坐在下首的秦召垂眼低頭,默不作聲。
鐘離簡則補充道:“知道唐大人為官清廉,所以不敢冒犯唐大人,”鐘離簡打開扁盒,將一個質樸的硯台端了出來,繼續說道:“聽說唐大人字寫的一絕,故此買了一方硯台獻於唐大人,禮物雖輕,但是小人的一番心意啊。”說著鐘離簡將硯台向唐雀跟前送。
唐雀眉頭微蹙,嫌棄的望了一眼那塊普普通通毫無特色的硯台,伸出手推辭道:“禮物不分輕重,我唐某一概不收。”
鐘離簡見唐雀伸出手,故意將硯台往唐雀手中一搭,唐雀忽感覺到硯台的重量異常,眼瞼微動,看了一眼鐘離簡,便順手將硯台拿了過來,暗中顛了顛,方知其中暗藏玄機。
秦召見二人推推搡搡,有來有往,也隻是低頭撫擦著褲子的麵料,佯裝不聽不看。
唐雀與鐘離簡將硯台推來送去三番,終於將硯台停在了唐雀手中,唐雀隻好歎聲道:“好吧,鐘離門主禮輕情意重,唐某也不好再推辭了,重禮好擋,情禮難拒,難得鐘離門主費心,唐某實在是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了。”一邊說一邊隨手將硯台放在了一旁的茶幾上。
事後,鎮撫使秦召私下裡問鐘離簡:“你到底送的什麼?一個不值錢的硯台,指揮使怎麼可能會收,不把它當麵摔在你臉上,已是給足了咱二人麵子。”
鐘離簡笑容神秘,隻道:“不論什麼禮,能使他誠心幫忙就是好禮。”
當日夜間,指揮使唐雀獨坐書房,翻看鐘離簡送給自己的硯台,發現了下方整齊的接口,唐雀謹慎小心的將硯台下接口掰開,一見之下,唐雀愣了神。
一塊四四方方的奶白玉石,端端正正的擺放在暗格內,不用細看,唐雀也意識到,這塊玉石便是價值連城的海洋玉髓,此玉石之稀缺,金山滿座都無處買賣。
唐雀半天緩不過神,小心的將玉石端出來,對著光,看到玉石中的美景,仿佛是水墨之畫,沙漠王宮皆在其內,宛如前人以玉石訴說著一段故事,其實不過是玉石天然生成的美麗巧合,玉石中的畫作獨一無二,無法人工雕飾,這便是玉石的珍貴所在。
這樣的玉石唐雀隻在民間耳聞,今日方得有幸一見,對著燭光,舉著海洋玉髓,唐雀翻來覆去看個不夠,直到三更天才回過神來,握著玉石陷入沉思。
一個幽狼門的門主,幾次三番要救一個姑娘,不惜銀兩,不惜人脈,此事已是蹊蹺。
再說這個姑娘,相貌醜陋,滿臉疤痕,雖有一分骨氣,但見到大刑立馬將祖宗十八代全都出賣了,奈何獄官獄卒欺負人欺負慣了,全都招了也吃儘了苦頭。
小姑娘名叫吳茱萸,河南汝寧府生人,家中早前有過命案,一日之間她的母親與二房妾室雙雙死亡,因為吳茱萸逃跑,案子始終懸而未定。
更重要的是,吳茱萸父親返家後,並未繼續調查此事,反而將此事息事寧人,不用細想,能讓這個男人忍受殺妻之仇,概不過問的原因,肯定凶手是她的女兒,這位父親名字正是吳慈仁。
此人身份信息全都無從查證,無論士、農、工、商皆查問不到,能將自己的身份行蹤隱瞞的如此徹底的,絕非善類。
錦衣衛指揮使唐雀想到了幽狼門門主鐘離簡,鐘離簡化名吳慈仁想救人,可見他與這吳茱萸關係密切,非同一般,這吳慈仁如果不是他的至親,便是其門中弟子,甚至就是他自己。
想到這裡,指揮使唐雀眼望虛空,心中不寒而栗,口中嘀咕道:“如若是他,那麼嘴巴最鬆的吳茱萸,竟然還能說謊,幽狼門三個字從未出現在她的供詞中。”
指揮使唐雀像發現了什麼驚天秘聞一樣,興奮的站起身,在書房中撚須來回踱步,心道:“此事牽涉幽狼門機密要文事小,不過是看看熱鬨罷了,衝著刑部尚書的麵子,這小姑娘我還真得想辦法弄出去。但問題在於,錦衣衛近些年受儘了東廠的牽製,如履薄冰,生怕出現紕漏,立馬會被東廠拿住把柄。小姑娘要放,但我又如何能既給了刑部尚書一個人情,然後一旦事情不妙,又能全身而退呢?”
唐雀在房中不知走了多少圈,一夜不眠,不覺已雞啼破曉,唐雀才終於止步站定,默默點了點頭,心中打定了一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