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過分!”白蓮楠跺腳。
“哎呀,既然你那麼想要擁抱,我就勉為其難的把自己寬廣的胸懷借給你吧!哎呀,臭狗,你居然敢咬我?!”
“吼······汪汪汪!”
事情似乎到這裡就已經結束了,所有人包括馬戈德裡什都已經放鬆了警惕,以至於沒有人注意到那個抱著惡魔另外一顆心臟,在粘稠肉漿中蠕動前進的某個人——這個人是修斯曼特。
修斯曼特並沒有被惡魔吞噬掉,因為他和惡魔簽訂了契約,在遇到危險時,他和惡魔會互相幫助。
隻要有這顆心臟,惡魔就可以繼續履行契約。他這不是在袒護惡魔,而是在保護自己的孩子。
跑起來,前麵就是洞穴的另外一個出口!通過那裡他就可以離開這個小鎮,帶著女兒在其他地方繼續生活!
然而,有罪之人是不可能逃過製裁的。
鐵色魁梧的人影從空氣中閃現出來後,突兀地出現在了以極速奔逃的修斯曼特麵前,然後這個人用絕對的暴力抓住了修斯曼特的頭發,將他的頭按向了堅硬的岩石地麵。岩石的碎裂聲是如此清晰,真是讓人難以想象修斯曼特的頭顱成了什麼樣子。
“哢哢哢······”
詭異出現在眾人麵前的家夥活動了一下戴著指甲尖銳的手甲的手,之後便轉身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了平靜地注視著自己的梅西爾。
“哢······哢······哢······”
等這個人走近後白蓮楠才清楚地看見這個身形魁梧而輪廓猙獰的人的真麵目:這個人其實是因為穿著造型看上去無比沉重而莊嚴的甲胄,所以才看上去很高大恐怖。這一整套不知道用何種材料打造的甲胄整體都呈現出一種讓人不安的暗灰色,其表麵以蝕刻的手法刻著精美而繁複的花紋,這些花紋既像是某種花卉,又像是狂舞的群蛇,盯著那些花紋看總會讓人覺得腦袋深處有什麼在騷動,並且花紋和甲胄肩膀部位都用暗藍色和殷紅色的顏料細細的描塗過。而這套甲胄最讓人感到可怖的,應該是那個有著猙獰獸角,完全是以某種獸類頭骨為原型打造出來的頭盔——這個頭盔遠看簡直就是凶獸的頭顱。
不過,這套甲胄在胸甲、腿甲以及其他的一些細節上有一些不同於其他甲胄的特征,似乎是在特意突顯穿戴者的身形。而且仔細觀察,會發現原本應該光滑的甲胄表麵刀痕斑駁,似乎是很早就被人穿戴使用了。
“梅西爾,你可真是太大意了。”
“龍特娜安,真沒有想到你居然會在這個地方。”
“因為老師要我來找你啊。哦,對了,這個給你。”穿著這樣猙獰的甲胄的居然是一個女人,她的聲音高雅而且自信高亢,如同在戰場上無往不勝的騎士。她隨手將手中另外一半心臟拋給梅西爾,然後側過身對著馬戈德裡什微微頷首:“是很重要的事情,老師需要你們的幫助。”
“哎呀,看來契約是不可能再繼續履行下去了嘛,好可惜哦!”在龍特娜安話音落下的瞬間,又有另外一個女人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與此同時某個惡魔妖嬈曼妙的身影由水珠彙集並凝聚起來:那如白玉一般泛著瑩潤光芒的身體曲線曼妙且凹凸有致,隻是極致豐滿的胸口上沒有哺育生命的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瞳孔巨大的眼睛。其光潔纖長的大腿膝蓋以下相當自然的覆蓋上一層銀藍色泛著銀光的魚鱗,原本小巧的足指拉長且變得粗大尖銳,指間連接著便於踏水的蹼膜並且同樣呈現出銀藍色。無鱗但有灰色斑點的長尾光滑得像是某種特殊的膠體,而她的頭兩側魚一樣的鰭生長了出來,從脊背延展至尾部與腰側的珍珠白色綢帶一樣的鰭在波動著。
“我和大家應該是初次見麵吧?我是代表‘暴食’的貝露賽布(Beelzebub),拉莉萊斯其實是假名哦?”自稱貝露賽布的惡魔在向麵前的人與惡魔打招呼的同時有些滑稽地將右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半弧,最終她的手停在自己光滑且像是鯨魚那樣有著整齊而奇異的紋路的腹前:“很榮幸認識您,唯一的賢者之子哦,您的身體還好嗎?”
“被人魚所詛咒的有罪之人······”梅西爾看著麵前行禮的惡魔,她突然低聲說道。
“這次我隻是來打個招呼,以後我們還會有機會再見的,到時候可不要忘記我的名字哦!特彆是那邊那個帶著野獸臭味的紅發小姐。”微微眯起那雙五個瞳孔密集聚合組成了花的形狀的眼睛的貝露賽布在對著梅西爾拋了一個飛吻後,她那由水凝聚起來的身體瞬間像被戳爆的水泡一樣“啪”的一聲就消失在了空氣中,之後一個小小的海螺從半空中落下,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那是一枚粉黃相間,非常漂亮的海螺,不過似乎由於年代久遠因此滿是裂痕。
“梅西爾,那是?”龍特娜安沉聲問道。
“初始的七罪惡魔之一,我還以為他們沒有從死人之國離開。”梅西爾此時露出了極為凝重的表情,她原本以為那些代表七原罪的惡魔沒有到這邊來······但目前的情況比她想的更加複雜。
她的罪永不可被饒恕嗎?
“我命令你們,秘密尋找‘太陽之國’的所在地。”
當被修女帶到殿堂的時候,德麗蕾娜還以為是自己偷拿日記的事情被發現了。然而在進入那華麗而肅穆的殿堂後,她才發現除了自己以外還有其他人在那裡等待著——包括那個讓她拋棄了一切,發誓成為修女的男人。
他是現任的教皇,是自己不可觸碰的人。
“聖座,關於‘太陽之國’的傳聞我也聽說了一些。但是僅憑傳聞就讓您派人去尋找了嗎?”對於教皇的命令,他們這些教皇的忠犬本來應該是絕對執行的,但是身為鷹犬團主成員一員的碧德莉特卻提出了她的疑問。
碧德莉特雖然是教皇麾下的鷹犬團的一員,擁有魔術師所賦予的不可思議的力量,但是她卻與鷹犬團其他被教會收養或者買來之後特彆選拔出來的孩子不同,她是通過極為嚴格的考驗後,才成為鷹犬團主要成員之一的。
她是一個半精靈。她擁有著和成熟稻穗一樣顏色相同的稻金色微卷的長發,翡翠色容易讓人想起林中樹林的細長眼瞳,精致如同名家雕琢的麵容以及不同於普通人的尖耳,這些特征無時無刻都在向周圍的人彰顯她那精靈的血統。
“這可不是傳聞哦,碧德莉特親。”呈現出陽光一般的金色,足有一個正常成年人手臂的羽毛在魔術師的手中左右晃動著,這片羽毛站在這裡的大多數人都感覺到不太真實,但是他們又不得不承認那片羽毛是真實存在的——現在應該還沒有人能夠製作出這種逼真的羽毛來的。
“這是某個信徒帶回來的,不過他本人在將這片羽毛帶回來後不久就失蹤了。”阿奇帕德將這片來之不易的羽毛放回到了旁邊專門為它所準備的絲綢軟墊上,然後他用戴著手套的手托著下巴,做出了思考的動作:“哎呀呀,他可能是去了那個沒有憂愁,沒有痛苦的神之國度了。”
“神之國度隻能有我們創造,其他任何可以被稱為‘神國’的地方都是荒謬的!”教皇的話語似乎已經為那個神秘的國度決定了它的未來,或者說是末路——所有的人都應該明白這樣一個地方是不該存在的,而且如果真的存在這樣一個堪比天國的地方的話,它必將被教皇國的鐵蹄踏得粉碎!
“碧德莉特小姐。”
“你好啊,德麗蕾娜。”穿著一身白色長裙的碧德莉特友善地向朝她走過來的德麗蕾娜打招呼,而這時德麗蕾娜才注意到對方的手上拿著一叢還帶著清晨露水的白玫瑰——對方似乎是要去某個地方祭奠某人的樣子。
“正好,能請你跟我來一下嗎?我有事想要和你談一談。”碧德莉特忽然的請求讓德麗蕾娜有些不知所措,但她還是在猶豫了一下後點頭答應了。
德麗蕾娜從來沒有想到過常年歌舞升平的教皇國會有這樣一片安靜的地方,因為就算是教堂後的墓園,她也總是能夠聽到嘈雜的人聲和樂曲聲從遠方飄來,但這裡卻完全遠離了教皇國的喧囂繁華。據碧德莉特說,這塊土地是無數貧民和因為戰亂而無家可歸的人所居住的地方,這裡的大多數房屋古老而破舊,像是被遺棄多年的廢墟。不過透過破爛的木門和窗戶德麗蕾娜還能看見不時閃動的人影——這證明這裡還是有人居住的。
碧德莉特和德麗蕾娜兩人一前一後行走在泥濘肮臟的道路上,空氣壓抑沉悶且有一股古怪的臭味,而她們頭頂的天空看上去一片灰暗,沒有一絲生氣。
“因為瘟疫爆發,所以這裡的居民一般都不會出門。他們相當害怕染上瘟疫,畢竟染上瘟疫的話,他們是沒錢去尋求救助的。”
“這裡的人······教會不管嗎?”
“這裡是教皇國的陰暗麵,神的光輝不會照耀在這些如同畜牲一樣的人身上。對教會來說,這都是沒有任何價值的廢物,不值得救贖。”碧德莉特麵無表情地說道。
“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德麗蕾娜有些疑惑地問。
“因為我想知道你是否和那些人一樣。”
終於,兩個人穿過廢墟一般密集的房屋,來到了一條河水汙濁的河的河畔。這條河流在上遊就已經受到了汙染,所以等它流到這個地方時,甚至已經不能飲用了。然而這裡的居民卻隻能飲用這條河裡的水,即使它浸泡著被強盜或者其他什麼人丟棄的屍體和其他一些肮臟的垃圾。
“我的父親被埋葬在這裡,但屍體的具體位置我也記不清楚了。”碧德莉特伸手撫摸自己親手立在這裡的大理石墓碑,然後她緩緩地半跪下來,將玫瑰花束放在墓碑前。在這時,她的眼中流露出了痛苦和悲傷,而明白了什麼的德麗蕾娜垂著雙手靜靜站在旁邊等待著。
“我去參加教會的選拔就是因為我想得到那筆豐厚的獎金給我父親治病。當年我母親在生下我之後就過世了,而因為我的外貌,所以很多人都說我是說受到詛咒的孩子,會給彆人帶來不幸,要把我丟進河裡,但是父親卻堅持要把我撫養長大······你應該可以想象一個男人帶著我這樣的孩子,生活是有多麼的艱難。如果不是我的父親的堅持的話,我們是不會相遇的······說不定有些事情也會變得不一樣吧?”
碧德莉特說到這裡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她扭頭看向呆呆站立在旁邊的德麗蕾娜,然後嘴角浮現出了淡淡的笑意:“覺得我的故事很悲傷嗎,德麗蕾娜?”
“什麼?我······”德麗蕾娜有些茫然地舉起雙手,然後她注意到有一點兒溫度的水滴落在了張開的手掌上——她居然在自己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流出了眼淚。
“彆像那些人一樣成為了披著人皮的怪物,牢記你心裡的東西,它們不會讓你迷失方向。”碧德莉特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語重心長地對流淚的德麗蕾娜說道,“我有罪,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有罪,但是他們包括我在內都不敢去承認自己的罪行······德麗蕾娜,你心中所擁有的東西是什麼?”
“······碧德莉特。”德麗蕾娜在擦乾眼淚後說道,“你能告訴我我該怎麼做嗎?”
如果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