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張平牌。
女巫側過頭, 微微回想了一下。儘管從理論上來說, 抽空任何牌的幾率都是三分之一。可事實上卻並非如此,興許是因為來到占卜屋的客人裡, 多數是在現實中遇到了極為倒黴的事情, 轉運的概率很高, 當然凶牌也不少, 平牌始終寥寥無幾。
喬奶奶殷切的望著長桌上那張寫著碩大“平”字的牌麵,橘子皮的老臉上洋溢著希望, 渾濁的眼睛裡仿佛透著光亮,感覺都快將牌麵看出花兒來了。
占卜屋這邊的三張卡牌的牌麵文字,其實是不固定的,確定的說, 會根據來的客人所在的國籍改為相對應的該國文字。當然,因為如今女巫在華國範圍內, 多數情況下顯示的都是漢字, 極少數遇到外國友人時,才會進行變化。
然而, 還有一種特殊情況, 那就是客人不識字。
這種情況其實也不算太少見,幾十分之一的概率吧。
“客人, 你抽空了一張平牌。”等待了片刻後,女巫見喬奶奶依舊是一副殷切期盼的神情, 索性提醒道。
“啥意思啊?”喬奶奶麵上的神情空了一拍, 茫然的抬頭看向女巫。很明顯, 女巫剛才的解釋裡,她隻留神注意聽了前麵半截,也就是關於吉牌的注解。至於稍後說的平牌和凶牌,人家壓根就沒往心裡去。
好在,女巫有的是耐心,她再度用毫無波瀾起伏的語調,將平牌解釋了一遍。
這一次,喬奶奶聽明白了,卻一下子激得她老淚橫流:“連老天爺都不幫我?我老喬家注定要沒後了?孩子要歸他媽了?咋這樣呢?還有沒有天理了?”
“我隻是占卜屋的經營者,我並不能代表天理。”
“那我可咋辦呢?不行,我要去拜菩薩,我要去求菩薩保佑……”喬奶奶委屈極了,邊哭邊轉身往外走,同時還絮絮叨叨的說著本地郊外有什麼靈驗的廟宇,她要立刻去拜一拜。
女巫但笑不語,目送喬奶奶離去。
她不知道菩薩會不會保佑這件事情,但假如真是順應天意的話,就該遵守優勝劣汰的自然規律。優秀的個體得以誕下後代,劣等品會被大自然所淘汰,就算是人類也逃不過這個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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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牌,就意味著該發生的依舊會發生,就好比站在天平的中央,既不會傾向好的一邊,亦不會讓事情變得更壞。
可對於喬家來說,沒有轉機,就隻剩下了絕望。
喬奶奶回去後,第一時間趕往了郊區的寺廟,虔誠的進行了焚香祈福。可惜的是,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
而另一邊,賈兒媳跟她父母一起趕到了法院,卻不是為了爭奪孩子撫養權一事,而是接受法院的離婚調解。
湊巧的是,這次的調解員仍舊是上次的那一波人,大家也有將近一年未見麵了,可惜互相都不惦記,再度見麵也並無任何高興的感覺。
賈兒子那邊也是一家三口都出麵了,本來賈姑姑們也是要過來的,被法院拒絕了。事實上,真要嚴格算起來,就該隻讓夫妻雙方進入調解室,畢竟這倆人看著也年歲不小了。隻不過,法院這邊也是見多識廣,眼下三十歲的孩子太多了,身為父母幫著孩子做人生大事的決斷更是屢見不鮮。但是,姑姑們就算了,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法院又不是菜市場,容不下閒雜人等。
於是,調解室裡除了工作人員外,就隻剩下了魏晉分明的兩家人。
有調解員在,兩邊又已經鬨了一回了,眼下倒是難得的平靜,就是賈兒子兩眼通紅,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很快,套話過後就是正式調解了,到底是來了兩回了,調解員還是很有經驗的,直接進入正題,財產分割。
這一次明顯要比上一次容易太多了,起碼上次還有共同財產,這次直接沒了。賈兒媳有輛陪嫁的車子,賈兒子這邊曾給孩子置辦了一整套的嬰兒用品,從吃穿到用的和玩具,都是齊全的,不過因為買的都是價廉物美的國產商品,總的算下來,價值是抵不過那輛車子的。
至於賈兒媳懷孕期間的費用,除了初期在賈家生活外,之後她就搬回了娘家。一係列的產檢費用,能報銷的暫且不提,反正自費的全是賈兒媳自己出的,包括生產費用也是從她父母的卡裡劃出來的。因此,這部分並不存疑。
將資料順下來後,調解員更傾向於賈兒媳提出的方案,兩邊都不賠償,直接互相抵消。
賈家那邊並無任何意見。這當然是因為他們在前幾天就已經找人幫著估算過了,真要是一條條一項項明細清單統計下來,吃虧的肯定是他們,所以樂得讚同賈兒媳的方案。
總得來說,儘管花費了一些時間,可調解過程還是相當順利的。最終,兩邊達成了一致意見,準備去民政局扯證。
當然是離婚證。
而在民政局裡,賈兒子再度情緒崩潰,哭求賈兒媳再考慮一下,被明確的拒絕後,這次不得不在父母的強壓之下,簽字同意離婚。
半個小時後,兩家在民政局外分道揚鑣,又因為賈兒媳已經很久沒回賈家了,連收拾行李的工夫都省卻了,哪怕還剩了點兒東西,她也不打算去拿了。
她將迎來新的生活,跟父母還有孩子,重新開始。
不過,新生活想要展開也並不是那麼容易的,喬男友那邊的事情仍然不曾處理完畢。賈兒媳很快就帶著兒子去了遠房親戚家小住,哪怕她是個法盲,在律師的科普下,也明白但凡這種撫養權爭奪案中,孩子跟誰在一起才是最為重要的。
儘管,她這個案子情況略有些特殊,不過小心一點兒也不為過。
就在賈兒媳安頓下來,準備時刻迎接來自於喬男友的發難時,她並不知道喬家那邊也亂了套。
……
喬家也是悲催,喬男友因為一直過著超出了自己經濟水平的精致生活,他每個月所獲得的工資其實並不足以支付所有的消費賬單。儘管他還沒到四處借網.貸的地步,可像彆的合法借貸卻接觸了不少,旁的不說,單是信用.卡的數量就已經超過了二十張。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既然想要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富二代,有些必要的東西就少不了。
像豪宅還能借用客戶的,豪車卻隻能是租的,那租金可不少。還有象征著男人魅力和地位的名表,這玩意兒還是得買的,他買不起新的,就去二手市場裡淘,選那種所謂的經典款,外行人隻認牌子不認款式,自然能被糊弄過去,哪怕碰上了懂行的也不怕,隻要說入手的早,款式頗得他的心意,一樣能圓過去。
類似這樣提升自己地位的東西還有不少,當然像護膚品之類的也少不得。富二代嘛,你要說你長相一般是說的過去的,畢竟長相這玩意兒是父母給的,平凡就平凡唄,可卻絕對要保持清爽乾淨,有彆於那些個為了生計拚命奔波的普通人。
一來二去的,喬男友自然就債台高築,不過他還算有些腦子,知曉怎麼拆了東牆補西牆,儘管每個月都仔細的列好每張卡的還款日期和最低還款額,可總算一直叫他糊弄過去了,從未出過事。
他當然也想將這些債務解決,可就憑借他那三瓜兩棗的工資收入,彆說還債了,哪怕僅僅是日常消費都不夠用。前有鳳凰女,他就順理成章的成了鳳凰男,偽裝成富二代去勾搭那些白富美,哪怕不是特彆的富有,等事成以後,總歸還是能還上一部分的。再不濟,他也想有個家啊。
想法有多美,現實就有多殘酷。
聽說奶奶白日裡上郊區寺廟裡給自己求神拜佛去了,他一方麵是無奈,不過另一方麵卻是心酸。
尤其麵對親叔叔的斥責聲,他愈發的感到無力了。
“現在這世道,沒房子誰嫁給我?你看大姑和二姑家的倆表弟,他們當年的高考成績還不如我,找的工作也一般,可現在怎麼說都有老婆孩子了。叔啊,你彆老覺得我不務正業,我也想成家,可就我現在這樣子,就是遇到了那種不介意跟公婆一起住在老房子裡的,人家也一樣看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