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下一瞬，她的頭頂卻傳來九皇叔幽幽的聲音：“音兒不是說自己一直在福陽殿嗎？那你為何知道本王內力虧損的事情？”
元德音：“……”
完蛋了，不小心露餡了。
她聳拉著腦袋，不安地絞著自己手指，然後小聲說：“九皇叔，對不起，德音……德音的確是去了紫宸殿，也看到你用了凝寒冰，但是德音有好好聽你的話，一直好好藏著，不跑出來，德音沒有連累你們……”
“你是認為，本王讓你留在戟王府不出來，是怕你連累本王？”君彧的臉色沉得厲害，黑眸裡也有幾分薄怒。
“不是，九皇叔是擔心德音受到傷害。可是，德音也擔心九皇叔啊。”某個小姑娘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她突然抬起腦袋來，眼睛紅紅地看著他。
深呼吸了一口氣，她帶著哭腔說：“你總是讓德音好好待著，不要亂跑，但是一個人待著，也會害怕的……會害怕你有危險。”
聽著她的話，君彧的神情漸漸緩和下來，眼神甚至有些複雜。
他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語氣也溫和了幾分：“莫哭了，本王答應你，以後本王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待著了。”
“真的嗎？”小姑娘的眼淚瞬間就斷了，她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語氣都歡快了幾分，仿佛剛才那個小哭包不是她一樣。
明知道她剛才可能是在裝哭，但是君彧也生氣不起來，他嘴角輕輕勾起一個弧度：“嗯，真的。”
“那我們現在就回家吧。”
“好。”
無蹤早已經把馬車給牽過來了，君彧動作熟練地拉著某個小姑娘上了馬車。
馬車往宮門口駕去，整個皇宮都是攝政王府的人在把守，他們見到馬車上的標識，都隻是恭敬地行禮，就讓馬車通行。
車輪碾過滿地的血痕，可知剛才這些地方經過了怎麼樣的搏鬥。
皇權之爭，必然會屍橫遍野。
君彧也深知這個道理，但是這些血必須得流，因為這就是皇朝時代和原始時代最本質的區彆。
“拿著。”君彧把香爐給放到元德音的懷裡。
小姑娘乖巧地把香爐給抱著，她知道九皇叔是怕她聞到外麵的血腥味。
“九皇叔，你為什麼不想當皇帝啊？”小姑娘捧著個香爐，突然昂起腦袋來，好奇地看著他。
沒有想到她居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君彧側眸睨了她一眼。
沉默許久之後，君彧才緩緩開口：“因為，本王不是聖人。”
“聖人？”
“沒錯，皇帝手握皇權，意味著要心懷天下，可是本王做不到。”
“可是九皇叔你也很在乎百姓啊。”
“心懷天下，和在意百姓之性命不一樣。”君彧神情突然變得複雜起來。
不一樣嗎？
小姑娘歪著腦袋，一副自己不是很懂的樣子。
“如果他日，有敵軍來到了赤炎的邊城城下，他們還抓了不少的百姓作為人質，音兒，若你是皇帝，你會如何做？”君彧突然反問了小姑娘這麼一個問題。
“當然是要不惜一切代價救百姓啊。”小姑娘語氣嚴肅地說。
“但是救了這些百姓，可能會讓這座城為數不多的將士喪命，更嚴重的是，這種要塞的城樓會被攻破，而敵人就會長驅而入，攻破更多的國土。”
“德音明白了，”小姑娘聰慧，瞬間就明白了很多東西，她語氣失落的說，“如果是心懷天下的皇帝，他做出的選擇就會是放棄那部分百姓的性命，選擇拯救整個赤炎的百姓。可是，如果是九皇叔的話，九皇叔會選擇自己一個人去迎敵，救下那些百姓，是嗎？”
看著她清澈的眼神，君彧緩緩收回眼神。
他帶兵打戰這麼多年，沒有想到最後，看破他內心的居然是一個小丫頭。
“沒錯，皇上身上背負的太多了，心懷天下，有時候是仁慈，有時候，也是心狠。”君彧垂眸，沉聲道。
他就是見過父皇和皇兄背負太多了，所以他不願意登上那個位置。
皇兄何嘗不知道安氏是害死江妃之人，可是安家當時手握那麼多兵馬，為了赤炎的安穩，他忍下來了。
“那函王哥哥他為什麼要當皇上？”元德音小姑娘皺眉。
“因為他想報仇，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
對於每個人的人生而言，有選擇，就會有失去，其他人隻能當個旁觀者。
“那九皇叔，你快樂嗎？”小姑娘皺著小臉看著君彧。
出生皇家，好似也不是什麼好事。
“以前不快樂，但是現在，好似，有點活著的盼頭了。”君彧抬眸看著她，臉上的陰霾瞬間消失，露出了一個不明顯的淺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