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哥,這幾位?”楊明故作麵露難色樣。 程四發嗬嗬一笑:“都是我發小,一起長大的窮哥們兒,知道你老弟是款爺,把家底兒都拿來了,想讓你給掌掌眼。” 楊明一拱手:“楊明,見過幾位哥哥” 一位年紀相對較大些光頭男子:“楊爺,您才稱得上老板,我們幾個打擦邊,混口嚼穀,不像您,一出手就是大幾萬,京城地界兒,鬼市出手您是頭一位,絕對大款。”這人也在鬼市擺攤。 楊明有種置身綠林當響馬大哥感覺:“唉,我年輕,您可彆稱呼爺,我擔不起這稱謂,我小名石頭,您不介意就稱呼我石頭吧。”幾人紛紛叫“好”。 程四發帶著楊明進到一間門臉房裡,拉過一把椅子,讓楊明坐下。 程四發指著光頭男:“這是馮春發馮哥,這屋子就是他的,也是我們哥幾個常聚會地兒,屋子簡陋,寒顫了。” 楊明擺擺手:“咱們來又不是赴宴的,沒那麼多講究,勞幾位哥哥把寶貝拿出來,讓小弟見識見識。” 程四發指著另外兩個人:“李曉明,陳衛國,都是我發小,就讓他倆先吧。”說完,看著光頭馮春發。 馮春發點點頭,那個粗壯李曉明從懷裡掏出一塊玉,放在楊明身邊那張三條腿桌子上。 玉器楊明不懂,但他還是拿起來裝模作樣看了半響,抬頭看著李曉明:“李哥,這玉什麼價?” “石頭兄弟要看得上,給八百吧!” 楊明問他:“還有彆的嗎?” 李曉明尷尬搖頭:“兄弟當麵,彆的就不拿出來了”楊明知道這是沒有拿得出手玩意兒了。 掏出一遝錢,抽出二十張,其它遞給李曉明:“李哥,您點點” 轉頭問陳衛國:“陳哥怎麼說?” 陳衛國瘦小精乾,他拿的是一個軍挎包,看馮春發一眼,從包裡拿出一個玉壺春瓶,放桌子上。 楊明拿起來仔細觀看,表麵玉色有開片,撇口,垂腹,頸細長。“這是定窯的大開門好貨,器形也大。”他內心嘀咕。 “陳哥報個價吧,東西不錯。”楊明直起身說道。 陳衛國咬咬牙:“和石頭兄弟頭次交易,我就照實說了,兩千。” 楊明連還價都沒有,直接拿出兩遝錢,遞給陳衛國。 “啪啪”馮春發笑眯眯鼓掌:“見識了,石頭兄弟局氣,是個人物,還望告知收貨去處。” 這是要進一步交往信號,看來這個馮春發是幾個人頭頭。 楊明路上就想清楚了,既然開店,這種人是收貨一個來源,交好他們利多害少,隻要小心,彆收盜竊來的,就可以深交。 “實不相瞞,家裡正籌備開店,前期需要大量備貨,隻要貨好,錢不是問題。”楊明大大咧咧說道。 馮春發一拱手:“貴號名諱?” “民國時期的泰誠商行,後來上繳國家了,現今老號名字不讓用,我重新起了個名字,古今軒。執照這月底下來,開春就開張。位置在榮寶齋西邊路南兩百米。”楊明說的很清楚。 程四發插話,“泰誠商行,我知道,五幾年街麵上還有這牌匾,好像是賣糧油布匹的商店。” 楊明衝程四發伸出大拇指:“程哥說的就是我家老號。” 馮春發看看幾個人,幾人都同時點點頭。楊明看著他們動靜,那是一臉迷糊加懵逼。 “石頭兄弟,你對我們敞開心扉,我們也不再遮遮掩掩了,走,看東西去。”馮春發起身一揮手,示意楊明跟他出門。 出了門臉房,拐進一大雜院,院子很大,楊明帶著錢,邊走邊小心翼翼觀察路況。 心裡默數著進了四進院,馮春發又拐進跨院裡,順著碎磚頭路來到最後麵一間搭建的小房屋。 馮春發從褲兜裡掏出一串鑰匙,打開門鎖,伸手:“都在屋裡,石頭兄弟請進。” 楊明點點頭,一進屋裡,他愣住了。 除了門口一大黑木頭箱子外,屋裡瓷器從地麵快摞到屋頂了,中間隻有一條縫隙用於過人。 “這,這都是你們的?我的天呀,我像是進了瓷器廠庫房啊!”楊明感歎道。 馮春發嗬嗬一笑:“見笑了,家裡沒地兒,這間屋是我搭建的,小了點兒。” 楊明也不再客氣,直接上手,拿起離他最近一青花大罐看起來。 手感很滋潤,絕對真品。翻看底款,裸露底色,心裡一驚:“彆不是元青花吧?” 元青花一個重要特征就是底足不上釉,再一摸,是平底,削的十分乾淨,平整,這些都是元青花特征。 放下這隻,拿起另外一個看,同樣感覺,看完這一摞,基本都是同款,同樣手感。 下來他隻拿一摞中的個彆物件看。他感覺到這些東西都是真品,精品,再多的他也感覺不出來,真要仔細鑒定,還得是老爸和朱伯伯來。 大致看了一下,這一屋東西估計有一百多件,大的有家常用鹹菜壇子那麼大,小的也都如玉壺春瓶大小,總的來說,都算是大件瓷器。 “除了瓷器還有彆的嗎?”楊明問馮春發。 馮春發指指門口箱子:“彆的都在箱子裡,我打開你看看” 箱子一打開,楊明眉頭就皺了起來:“馮哥,你們都是行家,這畫軸不能這樣隨便放,要考慮濕度和溫度,這樣放容易損壞,你看這卷,畫軸都裂開了。” 馮春發咧嘴一笑:“我們哪是行家,不過是去鬼市碰運氣討口吃的罷了,這些東西放這裡十幾年了,平常都是向東爺爺在照看,他老人家去年不在了,就沒人再捯飭。” 楊明沒再說什麼,慢慢打開看,是幅書法作品,字太草,他看不明白,題跋圖章像是智永兩個字。 搖搖頭放下,又拿起一幅,打開看同樣是書法作品,題跋趙孟頫,他一下驚住了。 放下後,看著滿滿一箱子書畫卷軸,他深吸口氣,衝馮春發道:“我想知道這屋子裡東西來曆,請馮哥如實告知,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走,外麵抽支煙,屋裡太憋屈了”馮春發指指屋外,率先走了出去。 楊明出來發現另外三人都坐在牆邊條石上默默抽煙,他跟著馮春發也一起坐下來,掏出煙散了一圈。 “說來話長”馮春發吐出口煙,語氣平緩繼續說道:“紅八月時,我們幾個帶頭成立了東城紅小兵組織,這背後是向東爺爺指點的,主要是保護街坊鄰居不受肉蛋紅小兵衝擊” “我們這院子住的基本都是紅五類,隻有向東家是黑五類,但他爺爺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看透了當時時局,向東是我們發小,我們沒覺得他是壞人狗崽子。” “包括我們父母,也沒人覺得他們爺倆是壞人。但架不住街道有人使壞,告訴肉蛋紅小兵,向東家有海外關係,有特務嫌疑……” “當時我們都懵了,那些紅小兵很殘忍,打向東和他爺爺,向東頭破了,他爺爺肋骨斷了好幾根,晚上,鄰居們出人送他們爺倆去醫院,好歹救下來了” “向東爺爺是個大學問人,回家躺著看了我們收集回來的報紙,思考幾天,就指點我們也成立紅兵組織,去大院揪鬥那些紅小兵父母,說他們父母裡通外國,是壞分子,這樣一來,就打破了紅小兵由乾部子弟壟斷的局麵,” “後來的事就不提了,隻說這些東西怎麼來的。破四舊,抄家風時,東城抄家物品幾個存放點,有一個離我們很近,在東四六條一座教堂裡。向東爺爺聽說後,讓我們想辦法去弄回來點,說燒了太可惜,能保護多少是多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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