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高起還沒對上過周安世的時候,有人說過,高擅攻,堪稱最強之矛,周擅守,可比最強之盾,兩人相遇必然碰撞出最炫目的火花。
後來,兩人的確相遇了,但並未像世人想象那般,於攻守之間見精彩,周安世最耀眼的戰績也不過是阻擋高大帥三個月就被突破了防線,一路打的其潰不成軍,最終落荒逃竄。
但實情世人卻不知,彼時周安世受到夏王不全力出擊政策的製約,根本無法發揮真實才能。江凡看過那時候的戰爭記載,若是周安世得到夏王傾力支持,高起沒那麼容易,雖然他覺得,高起依然會勝,可不知道會拖多久。
所以,縱觀他們那一代,江凡依然覺得周安世不愧為最強之盾。
很可惜,周安世似乎還有個性格弱點,就是攻擊欲不強。也不知道天生如此,還是受到夏老嫗那龜縮隱忍性格的影響。
不過還好,其子周權並未繼承父親這種做派,反而成為夏軍中著名的主戰派,但凡出手,必以硬碰硬,以剛克剛,絲毫不帶退卻的,有人說,這是不屑其父之風導致的逆反性格。
不論怎麼說,這兩位坐在一起,還真有些春秋矛盾的感覺。
“可是大秦攝政王,江逍遙駕臨?”
周安世扭頭看著他,帶著平淡的笑容說道。
江凡微微拱手:“周大帥,晚輩有禮。”
周安世嗬嗬笑道:“當世將帥,誰敢當王爺一禮,請入座。”
所謂的座,也不過是一塊西瓜大的平滑青石,江凡也不介意,走過來撩起衣衫坐下,看著烤魚吸口氣:“高帥啊,你也是我凡人居常客,這手藝可不見長。”
高起翻動烤魚:“術業有專攻。”
周安世哈哈一笑:“確然如此,不過王爺可是樣樣精通,樣樣冠絕啊。”
江凡笑著搖頭:“世上哪有這種人,江某萬不敢當。然而這膳食一道,的確有些心得,高帥啊,不如換我來。”
高起當即把手中烤魚交給了江凡。
周安世道:“今日總算有幸,得以品嘗天下第一膳食大家之手筆,周某也算不虛此行。”
江凡一邊翻動烤魚,一邊道:“大帥,是該回去了。我聽說,陸輕侯已經抵達牧州。”
周安世也不否認:“是啊,年輕一代,才華卓著,周某如今已經八十有餘,該退位讓賢嘍。”
江凡微微抬頭:“大帥似乎並不介懷?”
周安世含笑:“龍江後浪推前浪,我大夏後繼有人,周某功成身退,也算圓滿。”
“功成身退……”江凡淡淡一笑:“可這大業屬實還未竟啊,大帥雖身退卻並未得功成。”
周安世麵色從容:“千秋功業,終非一人可就,王侯將相,總歸各有安排,周某雖然一路落敗,但自己看來,總算儘心儘力,這功成,就當自我撫慰吧。”
“大帥倒是心胸開闊。”江凡讚賞道。
周安世看看高起:“唯獨對不住高兄了。”
江凡有點詫異:“哦?此話怎講?”
高起悶聲道:“憾,終未破盾。”
江凡陡然明白,高起的遺憾,是到最後也沒能和全力施展的周安世暢快一戰。
周安世則搖頭:“不,十餘年相交,周某早已了解某與高兄之差距,哪能體會不到,就算昔年之高兄,某也絕非敵手,何況今日身懷逍遙兵道之高起。總要感謝時事,讓周某得以保全些許聲名,全身而退,否則走的難看呐,高兄就留這點麵子給老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