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淳不捧慕容家臭腳,自不會上趕子示好。
他待在座位,悠哉的看大家秀演技。
慕容博似有所覺,朝他這邊瞧過來。
對方冷目如電,眼神中帶著莫大威壓。
不愧是四絕之一,武學功底,身形氣勢,厚重如淵。
段正淳不由一凜。
好在對方並不認識他,隻當是普通的俊秀後生。
輕輕一笑,便轉頭看向彆處。
“好強的壓迫感。”
段正淳見慕容博淡淡回應著眾人的熱情,眼神溫和,仿佛隻是個德高望重的老年人,不過,他知道對方城府頗深。
雁門關一戰後,慕容博武功突飛猛進。
此刻雖不及蕭遠山,也相差不多。
慕容博善謀劃,懂經營,前半生一直在暗中發展勢力,被俗事纏身,浪費了大好練功時間,武功馬馬虎虎,算不得高明。
他一邊大肆斂財當作複國資本,一邊給玄慈傳送假消息,欲挑起宋遼爭端......
一切如他所願,玄慈果然上當,帶人在截殺蕭遠山。
當日雁門關大戰,他就隱在一旁大石後,親眼目睹了雙方交戰,見蕭遠山左手揮掌,右手刀劈,十幾個好漢瞬時筋骨碎裂,腦袋落地。
場麵太過殘暴血腥,嚇得他渾身僵直,走不動道......
逃回燕子塢參合莊,蕭遠山一刀一個,血肉橫飛,力劈兩半,四肢滿地,大殺特殺的驚怖景象在他腦中,縈繞不散。
睡夢中總被那滿臉紮髯,人高馬大的恐怖樣驚醒,硬是在地窖裡躲了七天,多虧他夫人溫柔開解,才慢慢走出來。
後來慕容博決定苦練武學,打起少林藏經閣的主意。
他化裝易容,扮做商販,到河南登封,置地落戶,做土特產生意,乾農活麻痹周圍四鄰,還在少林寺藏經閣後山種菜,經常出手闊綽,給藏經閣管事送菜贈果,慢慢搭上關係。
摸清了藏經閣輪班當值,典藏秘本情況,連防火曬書之事都一清二楚。
一開始明著借閱普通佛經,如《阿彌陀經》《本願經》等,之後,膽子大起來,半夜去翻抄武學秘籍,分次潛入將《拈花指法》、《大金剛拳法》等收入囊中,幾年後將少林絕技抄了個一乾二淨。
後來,慕容博在少林寺外,遇到覬覦少林絕學的鳩摩智,暢聊後兩人臭氣相投,做起了肮臟交易,火焰刀與少林絕技相互交換,各取所需.......
此時的慕容博從雁門關歸來,已有十年,這期間一心修煉武學,研習七十二絕技,武功大漲,已有絕頂實力。
段正淳自不敢小覷,他一陽指雖然晉級到了三品,但威力有限,六脈神劍隻學了兩式,對上這經驗豐富的老江湖,還是不夠看。
他實在不願,與眼前這位人畜無害的老同誌硬剛。
就算打贏了,對方來一句,‘年輕人,不講武德,好自為之’,也會落個欺負老年人罵名。
.....
慕容博待喧鬨聲漸漸平息,眾人熱情冷卻,步入正題。
“諸位,此次少年英雄會,比賽項目有兩類,文試、武試,分彆先後舉行,意在鼓勵後輩均衡發展.......為了公平起見,特邀姑蘇的馮舉人來監督、考評此次文試。”
話音剛落,大廳走進一位身穿長衫的中年人。
削肩細腰,長挑身材,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步履穩健地走到上首,向堂下眾人作揖見禮。
大堂內眾人視線齊刷刷朝他看去,傳出竊竊私語,無疑在討論此人身份。
馮舉人,不會武功,卻文采不俗,他素以為人正直公平出名,年輕時曾考中舉人,後來因為種種原因又脫離了仕途。
此人既通世故,又滿腹經綸,在姑蘇的名氣不小。
慕容博為了避嫌,特意請此人前來主持文試,畢竟慕容複也參加此次大會。
馮舉人站定後,朗朗開口。
“蘇州本地人多數知道馮某人,外地來的朋友可能沒聽過,沒關係,重要的是馮某在此次大會,將嚴苛對待每一位參賽選手......接下來,給大家分發宣紙。”
一道突兀的聲音,在堂下響起.
打斷了馮舉人情緒。
“你慕容家舉辦少年英雄會,找個沒甚名頭的舉人,來監督文試考核,這就是所謂的公平?”
廳下眾人礙於慕容家權威,不敢出聲質問。
此刻出現了嘴替,話雖然難聽,但說出了不少人心聲。
隨著聲音望去,隻見一人站在廳下,臉露不屑。
正是趙錢孫。
此人雖不參賽,就是參賽人員他都不認識,可以說這規則與他毫無關係,但他好多管閒事,有瞧不過去的事,都會出嘴評判一番。
他見主持文試的是,一位名不見經傳舉人,當即發出質疑。
慕容博聽後淡淡一笑,似乎對此並不感到意外。
鄧百川上前給他耳語一句,“對方名叫趙錢孫”。
慕容博聽後不由一愣,這人名字沒印象,人倒是有點眼熟。
十年前在雁門關瞧過對方一眼。
不過,當時都帶著麵罩,沒看清臉,此刻看著對方身形隻覺有幾分熟悉。
“這位朋友所言,想必在場不少人也有此想法.......蘇州的武林同道應該聽說過,馮舉人的處事風格,可以說剛正不阿,而且他與諸位沒有利益糾葛,不必擔心會徇私舞弊,這也是我請他來的原因之一。”
慕容博淡淡回道。
不過,這番說辭,並沒有讓趙錢孫滿意。
“他若提前將考題泄露給你慕容家.......公平一事,又從何談起?”
慕容博見趙錢孫咄咄逼人,深深望了他一眼。
“我慕容博既然舉辦大會,定不會抹黑自家門楣.........稍安勿躁,讓馮舉人給大家解惑。”
慕容博答非所問,順便抬了自家一手。
他好歹也是慕容家主,總不能老下場回答這些問題。
扭頭看向一旁的馮舉人。
“諸位武林同道,承蒙慕容老先生瞧得起,馮某班門弄斧了.......”
隨著馮舉人滔滔不絕說了一大堆,其中不少是文縐縐的客套話。
原來此次文試沒有題目,是開放性比賽。
泄露考題?
壓根沒考題!
怎麼泄露?
還有一方麵原因,大多武人都是文盲大老粗,舞文弄墨不在行,有文學素養的的武林世家很少見。
經過商討,大會的文試環節,不限製行文格式......詩詞歌賦,牌曲行令樣樣皆可。
且文試主題,也不限製........擬人、敘事、述物、寫景均可。
自古文采排名都備受爭議,同一文章各人有各人見解。
因此索性放開限製,讓大家各施所長,用自己擅長的表達方式,寫出最得意作品,用選手的巔峰之作互相拚個高下。
也能儘最大可能,展示出參賽人員的實力。
馮舉人見趙錢孫不再出聲,滿意一笑。
當即吩咐侍仆給參賽人員分發考紙。
慕容博見大會步入正軌,為了避嫌,離開現場,走入後堂。
其實馮舉人說了一大堆廢話,有意混淆視聽。
雖說不限製考題,沒了泄露考題的風險.......
但提前讓選手知道文試模式,做好準備。
公平,自然成了輕飄飄的兩個字。
一眾參賽選手都上前排坐好,其餘人員在後排坐定。
隻見前排顯眼位置坐著一名少年,頭戴綸巾,身穿鶴氅,一副儒將裝束,小小年紀顯得老氣橫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