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國剛將軍的靈前,一直有法海和佟渺然守著。可是,在營地的最後麵,卻還有許多戰死兵將的遺體,沒有來得及處理。更有身首異處,還在戰場上的······
死亡,對於戰場中的人來說,就是一瞬間的事兒。經常是,上一秒還在和同伴說話,下一秒,就天人永隔。
屍骸遍野的戰場上,禿鷲在盤旋。黑色的天幕已經拉下來了。隻是,天幕沒有嚴絲合縫,還有一抹光芒掙紮著不願意被吞沒。
小浪花顫顫巍巍的從被火燒了一半的帳篷裡走出來:
“額吉!額吉!”小浪花小聲的呼喚了兩聲,聲音中伴有恐懼和哭腔。
呼呼呼!
除了風聲,還有正在燃燒的帳篷發出的“劈裡啪啦”聲。就著天邊那一抹亮光,小浪花環顧四周,隻有,戰爭留下的痕跡。
“嗯!”小浪花被什麼絆倒了,低頭一看,是照顧自己的嬤嬤。小浪花跌坐在地上,伸手摸了摸嬤嬤僵硬、冰冷的臉……
眼淚,終是沒有從眼眶裡出來。身邊都是屍體,有小浪花認識的,不認識的。
雖然是那麼小的孩子,小浪花知道,現在自己最不需要的,就是眼淚。
“額吉!”小浪花大聲的喊了起來,找不到自己母親的恐懼感,遠遠大於身邊那些死者給她帶來的恐懼。
“浪花……”一個微弱的聲音,從不遠出傳來。
“額吉!”小浪花呼喊著,跌跌撞撞的跑向那個聲音。一堆屍體下麵,露出了阿奴可敦的臉:“額吉!浪花來救您了。”
小浪花撲過去,使出吃奶的力氣,從最高處,把屍體一個一個的推開……阿奴可敦是被炮火震暈了,渾身都是傷,還好都是小傷。她看著小浪花,自己也努力的往外爬著……
小浪花和阿奴可敦相擁而泣的時候,母女兩個都是渾身沾滿了血,也不知道是誰的或者是其他人什麼人的。
在炮火襲擊過來的時候,阿奴可敦身邊的是女使們,把她圍在了中間,護在了身下,用那麼多人的命,換了她的一條命。
阿奴抱著自己的女兒,看著身邊為她赴死的女使們。傷痛與恨,在心底裡慢慢的聚結。
今天的局麵,兼由噶爾丹的貪婪所製。
權力是最會迷惑人心的嗎?
那個曾經跟她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的男子;那個曾經不顧一切,為她還俗,不嫌棄自己曾為兄嫂,硬是把她立為可敦的男子。
不知道為什麼?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變成了······
就變成了,一個置她的安全於不顧,沒有心疼,更沒有愛惜。作為姐夫,甚至還強迫自己的親妹妹,也成為了他的女人……
在這場戰爭裡,噶爾丹的貪婪、殘暴、絕情······阿奴被迫體會的淋漓儘致。
經過三日的激戰,噶爾丹部終於扛不住清軍各方位的猛烈圍剿了。失敗已經是顯而易見的,狡猾而無情地噶爾丹,以議和為借口,用妻女為誘兒。
自己卻帶著兒子們,率領殘部,在八月初三夜晚,成功突出了清軍的包圍圈,一路向大本營科布多狂奔而去······
被故意遺棄的阿努可敦和小浪花,卻奇跡般的活下來了。
“額吉!咱們怎麼辦?咱們要去哪裡?”小浪花緊緊的抱著自己的額吉。
“不怕!有額吉在······咱們一定會活下去。”作為母親,無論有多恨,多痛,孩子都是她必須活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