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寒到辦公室後才知道,今日整個北京城的學生都罷課了,並通電全國,各地學生紛紛罷課響應。而且工人和一些社會人士也參與了,同時一些社會名流也公開表了態,對這件事的看法自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眾說紛湧。輕寒站在窗前,極目遠眺,心思莫名。有人禮貌的敲門。
“請進。”
“耿先生好!”
輕寒轉過身,微微點頭,坐在辦公桌後。
“武田先生請您過去一趟。”
“現在?”
“如果您這會兒不忙的話。”
輕寒起身往外走。同一層樓,輕寒很快走進了武田顧問日式風格的辦公室。武田先生跪坐在榻榻米上,專心致誌的烹茶,留聲機裡放著日本傳統樂曲《江戶日本橋》。聽見輕寒的腳步,武田抬頭微微一笑。
“耿先生,請坐。”
輕寒跪坐在武田對麵。武田做完最後一道工序,斟了兩杯茶。
“請。”
“謝謝!”
武田的茶輕寒喝著不過爾爾,對於從小就喝茶品茶的輕寒來說,對茶的要求比較高。與武田不同,輕寒是真正享受茶的醇厚濃香,對茶的品質要求更高,而武田是享受烹茶的過程,行雲流水般動作,抑揚頓挫的琴聲,都讓人心情愉悅。
“我離開東京的那一天,專門去了東京橋,想把那美好的景色刻在心裡。身在異鄉時,總是忘不了那一幕,好想再看一眼東京橋,站在橋上,讓春日的暖風迎麵吹來,空氣中仿佛飄散著櫻花的芬芳。”
“是啊,唯有門前鏡湖水,春風不改舊時波。耿某當年也多次去過日本橋,尤其是秋夜,更顯寂寥孤獨。那真是落葉他鄉樹,寒燈獨夜人。”
武田又替兩人斟茶,做一個請的手勢,輕寒依舊舉杯一飲而儘。
“聽過這曲子嗎?”
“若是沒有錯的話應該是《江戶日本橋》。”
“太郎說耿先生博學多才,貫通中西,果然不錯。耿先生果然是才華橫溢,所學涉獵頗多。”
“不敢,僅隻是知道一些皮毛,不當太郎此話。尤其是對樂曲方麵,耿某那就是村人吃橄欖,不知回味。”
“耿先生自謙了,我跟許多自稱日本通的中國人打過交道,很少有人能聽懂日本曲子,在他們看來,所有的曲子千篇一律,根本聽不出其中韻味。”
“我更喜歡《櫻花》,因為這首曲子,原本對花花草草毫無興趣的我,特意與太郎在櫻花盛開的三月去賞櫻花。之後再聽此曲,才知其中滋味。閉上眼睛,就能聽到木屐從容不迫的節奏,感受到春風拂麵,櫻花紛紛揚揚落下,輕柔的滑落在臉頰。優美獨特的旋律,平穩勻稱的節奏,都是我喜歡的。同樣是賞花,中國人的《梅花三弄》卻是另一番味道,纏綿悱惻,婉轉徘徊。即有彆離三分愁,又有愛恨都付水東流,一歎三回轉,此情猶如山水延綿,川流不息。讓聽著彆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與君一席談,勝讀十年書。我是個粗人,喜歡曲子也不過是附庸風雅,耿先生才是真正懂曲子的人。從小聽到大的曲子,讓耿先生一評,才知個中滋味。以後有時間,定要向耿先生請教,讓我這一介武夫也風雅風雅。”
“武田先生過謙了,清河源氏,源遠流長,雖是武士出身,但底蘊豐厚,哪裡就用得著請教耿某一介書生了。”
“耿先生的口才真好,武田自愧不如。昨天耿先生一番慷慨呈辭,讓人刮目相看啊。”
“慚愧慚愧,最終也沒能阻止學生們不理智的做法。”
“那些事自有人去解決,你我儘心儘責就好。”
“可我心裡總是不安,聽說今日似乎更甚,也許都是耿某呈一時口舌之快惹下的事端,心中不安啊。”
“此事與耿先生無關,耿先生的那番話與事情本身沒有任何關係,無論耿先生說與不說都不會改變他們的意圖,耿先生不必自責。”
“希望這件事能解決好,那些學生到底都是些孩子。”
“孩子,他們比耿先生小不了多少。”
“也許他們受了蠱惑,耿某以為還是以教育為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要從思想上讓他們認識到,這樣才能根除這些孩子的問題。”
“耿先生說的是,要從根子上解決問題。”
“是,治標要治本嘛。”
“這想法不錯,可以在內閣會議上提一下。眼下,有件事卻是馬上要做的。”
武田停頓了一下,看一眼輕寒,輕寒正低頭喝茶,沒有特彆的表情。武田接著說:“有一批軍火馬上要到,我希望耿先生能親自前往驗貨。”
輕寒放下茶杯,抬頭看著武田說:“這是軍隊上的事,我去怕是不合規矩。”
“這是由政府出麵購買的,由我從中牽的線,我接到信,貨已經到了上海港,耿先生代我前去,我會手書一封,對方隻是個商人,這次看在與我多年的交情上,冒險做了這筆生意,不見到我,怕是心裡不安。上海那邊我也會打點一番,務必保證安全。”
“可是有關軍國火我是一竅不通,恐怕難已完成。”
“軍方也會有人前去,你隻要隨行,一切事務他們自會處理好,耿先生隻是代表我前去露個麵就好。”
“謝謝先生的信任,既然先生已經決定,無覓定當全力以赴。”
“三天後走。”
“先生,我有一個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