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若是沒什麼事,兒子打算明兒就去公署,畢竟走了這麼久,工作積壓了不少。”
老爺微微一笑,看一眼太太,淡淡的說:“明兒休一日吧。”
晴姨娘捂著帕子嘻嘻一笑說:“輕寒還不知道吧,家裡已經給你訂了親,明天呀是要去嶽家的。”
輕寒腦子轟的一下,心底的痛一下子撕裂開來。輕寒盯著老爺艱難的開口:“父親。”
老爺雲淡風輕的說:“嗯,無覓也不小了,韓家門戶不錯,教養規矩亦是一等一的好,姑娘你母親也看過了,為父和你母親就做主訂下了。”
“不,我不願意。”
老爺臉色一沉,嗬斥道:“你不願意?你有什麼不願意的?這件事你沒有反對的權利。明兒上韓家去,福子已經準備好了禮,讓耿二陪著你過去。”
“不,我不去。”
輕寒起身往門外走去。
“站住,你這個孽子。”
老爺抬眼掃了一圈,其他人馬上識相的起身行禮告退。瞬間大廳裡隻剩下老爺、太太,還有背對著老爺、太太,梗著脖子站在原地的輕寒。
老爺嚴厲的盯著輕寒的後背,一字一句的說:“你想怎樣?你是想學你那同事?也脫離耿家?好,好,好啊。那就去吧,讓耿家的列祖列宗看看,耿家曾經自以為是的嫡子長孫多有出息,為了一個女人,就要脫離耿家,不認祖宗了。什麼要學經世之才什麼要報效國家,什麼要光耀門楣,都是屁話,你就是一個不知好歹,不分輕重,沒有擔當的不孝子孫。你若是想清楚了,為父不攔著你,隻一條,出了耿府的門,就彆頂著耿府的姓了,我耿家沒有這種沒出息的兒男。”
輕寒回身跪在地上,仰頭看著父親說:“父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是想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子。”
“喜歡?你倒是說說如何是喜歡?你喜歡她長的漂亮?你喜歡她才華橫溢?你喜歡她氣質如蘭?你喜歡她優雅大方?你喜歡她家財萬貫?你喜歡她什麼?你說出來讓為父和你母親也幫你參詳參詳。”
輕寒低頭不語,老爺冷笑一聲說:“怎麼?一無是處?”
老爺起身一甩袍子說:“為父不為難你,去祠堂裡跪著,想清楚了。明兒一早做決定。”
太太幾次想張嘴說話,老爺一個眼神,太太隻能無奈又心痛的閉上嘴。
老爺說完向外走去,太太起身走到輕寒麵前,看著兒子,低低歎息一聲,到底是什麼也沒說,跟在老爺身後出了大廳。
門外老爺冷冷的站在門口,太太出來,搭著老爺的手,慢慢往院子走去。
“老爺,寒兒他真的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老爺側目看一眼太太說:“他隻能喜歡韓家的姑娘,那是她未過門的妻。”
“可是,我聽說如今那些學生們都反對家裡給定親,說這是包辦婚姻。”
“夫人希望兒子娶一個門不當戶不對,規矩教養都沒有的媳婦?”
“不,不。”
“那就好,夫人明白就好。”
“可是,可是我怕寒兒他想不開。那孩子從小就犟,萬一……”
老爺輕輕拍拍太太的手說:“沒有萬一,他是我耿家的兒子,他必須想開。”
這一夜,輕寒筆挺的跪在祠堂冰冷的地上,麵對著耿家的列祖列宗。長途跋涉的疲勞,驚聞訂親的氣惱,失去真愛的痛苦,所有感情交織糾纏在一起,輕寒頭痛欲裂。輕寒從沒想過父親在這件事上如此固執,輕寒突然間覺得自己從來就沒有懂過父親。輕寒想起祖父,想起祖母,想起父親,想起母親,還有那道嬌俏的身影。輕寒痛苦的閉上眼睛,心痛到撕裂般的感覺。
第二天一早,管家站在祠堂門口外,歎口氣說:“大少爺,老爺說若是大少爺想清楚了,就趕緊起來吧。”
輕寒點點頭,慢慢起身,稍微活動一下僵硬的雙腿,慢慢移到門口。管家趕緊伸手扶住輕寒,低聲歎息。
管家扶著輕寒慢慢走,輕寒走了一段路雙腿有了感覺,輕寒低聲說:“福伯幾點去韓家?”
福伯笑了,高興的說:“這會兒就去遞帖子,可能會趕在晌午,大少爺要在韓家吃午飯。”
“好,我先回院子。”
“好,好,石頭扶著大少爺回去,大少爺您先補個覺。石頭,把屋子燒熱一些,廚房薑湯該是熬好了,讓大少爺喝一碗,用些粥再睡。”
管家一疊聲吩咐完,把輕寒交給石頭,然後一溜煙給老爺報信去了。
輕寒回去稍微躺了一會,就起身洗漱後去了父親的書房。
“父親,兒子這會兒就去了。”
“這會兒有些早。”
“不早了,之後兒子還要去公署。”
“那就去吧。”
輕寒去了一趟韓家,放下禮物,聊了幾句,就托詞工作繁忙,告辭出來,匆匆去了公署。
整整忙碌了天,晚上輕寒與張言等幾個同事一起吃飯喝酒,一直到半夜。輕寒醉的厲害,連路都認不清了,石頭要背著輕寒,輕寒推開石頭嘟囔:“我沒醉,我自己能走,你看我清醒的很,清醒的很……”
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家,輕寒一進屋子就癱倒在床上。石頭替輕寒脫掉鞋子、棉衣,蓋好被子。等石頭走了以後,輕寒睜開眼睛,眼角緩緩流下一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