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和雲子之間談話輕寒不知道,但從上海回來後,武田對自己倒是親近了不少。輕寒心中冷冷一笑,用了近十年的時間才讓老奸巨猾,生性多疑的武田信任自己。不過終是成功了,如果將來真的會麵對麵,為了自己的國家,曾經的朋友成為敵人,耿輕寒也相信自己有能力打敗武田。如果那一切最終不會來,那麼有武田這樣的朋友,也會給自己助力不少,而且積攢了經驗,再難應付的人輕寒都能應對自如。不管從哪方麵看,輕寒都覺得自己不虧。
因為武田的賞識,輕寒的工作雖然繁忙起來,但卻輕鬆自如了不少。不過輕寒不敢大意,工作是依舊謹慎小心,一絲不苟,嚴絲合縫,不讓武田生出絲毫不滿。凡事均是三思而後行,輕寒深信:智者不冀僥幸以要功,明者不苟從誌以順心。
越加謹慎的輕寒表麵依舊過著彆人眼裡逍遙的日子。
時光荏苒,又一年過去了,北平的冬天很冷,風呼嘯而過,吹過富人家,也吹過窮人家,不管日子怎麼過,老曆年到了,耿府上下自小年後忙碌了七天,終於熱熱鬨鬨迎來的1930年的春節。
年三十晚上,一家人如往年一樣,圍坐在一起,吳大廚精心準備的年夜飯,色香味俱全。西風這兩年與家中關係緩和,是以也早早的回來了。老爺看著一大家子人,說說笑笑在一起,興致很高,竟然吵嚷著同兒子們喝了幾杯酒,與兒子們談著工作,與曼妮說起可愛的外孫子,與太太說起年輕時過年的事,與晴姨娘說起那時她喜歡的小物件。隻有看到柳姨娘那張木訥的臉時,老爺什麼也沒說,目光總是從她哪兒掠過,既是帶了酒也不願意看那張臉。
直到午夜,輕寒帶著兩個弟弟在院子裡點燃一長串鞭炮,嗶哩啪啦的的熱鬨和喜慶,讓耿府的上空絢麗斑斕起來。等輕寒三兄弟回到廳裡,老爺已經微醺,沒說幾句話就坐著打盹了。太太起身準備帶著女眷去後院,告辭行禮的動靜驚擾了老爺,老爺抬起迷離的雙眼,嘟囔著:“才剛兒放了炮,還早呐,再說會兒話。”
太太看著老爺的樣兒,柔聲說:“老爺,要不也去睡會兒?”
老爺搖搖頭說:“不了,要守夜的。”
“孩子們都大了,他們會守的。”
“那不一樣。”
老爺說著又迷糊了,靠在椅子上垂下了頭。
輕寒低聲對母親說:“母親先回吧,這裡有兒子照看。”
太太點點頭,帶著兩位姨娘輕手輕腳往外走。讓兄弟幾個意外的是以前總是強行要留下守夜的曼妮竟然也起身,低聲說:“父親,女兒也回後院了。”
老爺睜開眼睛,仔細看著曼妮,突然一笑說:“曼妮留下來和哥哥們一起守夜吧。”
已經快走到門口的太太回頭看一眼老爺,輕柔的一笑說:“曼妮,讓槐花做幾樣愛吃的點心,防著後半夜餓了。”
晴姨娘原本聽了老爺的話一陣驚喜,還沒反應過來,太太的話差點讓晴姨娘以為自己幻聽了。驚詫的瞪大眼睛看著太太,正與太太的目光相遇,太太平和溫潤的一笑。晴姨娘也笑了,卻什麼也沒說。柳姨娘微低著頭,臉上神色不明。太太連看都沒看一眼,轉身走了。
曼妮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走到輕寒身邊一屁股坐下。
“槐花,可聽到了?”
槐花脆生生的回答:“聽到了,這就去做。”
曼妮說完沒有看槐花,卻盯著輕寒。輕寒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槐花嬌俏的背影,等看不到人影時才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就看見曼妮調侃戲謔的眼神。輕寒老臉一紅,用眼神威脅曼妮,曼妮衝著輕寒做了個鬼臉,一臉我什麼都知道,你能怎麼樣?輕寒氣惱轉過臉,曼妮噗嗤一聲笑了。
老爺抬起迷離的眼睛看一眼曼妮,曼妮一撇嘴收起笑臉。
老爺又開始打盹,管家福伯看了輕寒好幾眼,用眼神示意輕寒,輕寒微微一笑點點頭。
輕寒走上前附身低聲說:“父親,兒子扶您去歇著吧。”
老爺睜眼,朦朧的看著眼前的人,然後粲然一笑說:“好,為父老了。”
輕寒扶起老爺,福伯與耿二急忙上前想要接手。輕寒微微搖搖頭,讓父親靠在自己身上,慢慢半抱著父親向外走。
輕寒親手伺候父親躺下,掖好被角,放下帳子,聽著父親輕輕的鼾聲,微微一笑,才輕輕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