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爺笑著對約翰說:“聽到了嗎?約翰先生,這些東西值得收藏。”
雷爺話音一落,老三心裡一鬆,看一眼幾位掌櫃的,起身點頭示意微微一笑,抱拳說:“謝謝幾位掌櫃的,這些玩意兒都是祖上留下的,我一介粗人,不懂這些,原本心裡還有些忐忑,如今聽了幾位掌櫃的話,心裡大安。幾位都是這行當裡響當當的人物,今兒受教了。謝謝!謝謝!”
四位掌櫃神色莫名,起身抱拳,謙虛了一番。
在雷爺的主持下,這筆買賣成交了。作為商人的老三心裡高興,一副解決了大事的輕鬆模樣,力邀雷爺和四位掌櫃的晚上一起吃飯,以表謝意。
雷爺什麼人?那是老北京城裡的混混,最是善於察言觀色,打眼一瞧,但凡有些貓膩的事絕對瞞不過去。才剛兒幾位的神色,雷爺就心裡有數了。看破不能說破,既然人家主家想破費請客,咱也不能不給麵子。所以,雷爺和四位掌櫃的欣然赴約。
老三也是誠意十足,戴著金絲邊眼鏡,唇上的胡子修剪的整齊乾淨,一身騷包的暗紅色福字長袍馬褂,頭戴黑色洋禮帽,身邊跟著倆橫眉冷對的大漢,倒是有些土鱉的感覺。
老三哈哈笑著,大手一揮,幾人一路直奔豐澤居,老北京有名的館子,據說裡麵的三不沾最有名。老三作為一名外地商人,慕名而去倒也符合身份。
老三陪著吃飯喝酒,身邊的大漢則把大洋送回去。這事到了這會兒,就算是成了。
輕寒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這一好消息,正跟李仕溫坐在倚翠樓的包廂裡聽曲兒。好消息讓人心情愉快,李仕溫大叫一聲:“好,賞。”
銀子有了,哥幾個心裡舒坦,原本想連夜狂歡、一醉方休。輕寒趕緊攔住了,提醒哥幾個,廠子還不是自個兒的呢。後麵才是大頭,這要跟日本人合作,得人家樂意不是?咱等廠子開業那天不醉不歸。
輕寒一夜好眠,一大早神清氣爽,槐花輕靈嬌俏的身影大清早就出現在大少爺的院子裡,送來了輕寒喜歡的早餐。
輕寒目光繞著那道身影移動,寵溺纏綿,嘴角帶著溫柔的笑意,無論小丫頭說什麼,這個大男人都微微點頭。小丫頭在如此熱烈的目光裡羞紅了小臉,跺跺腳跑了。
這樣的節目每天上演至少兩次,一早一晚是必須的。小丫頭忙著給她的大少爺送來可口香甜的吃食,大少爺一點都不含蓄的熱烈目光。一個赤裸裸的纏綿深情,一個欲語還休的嬌羞。兩人似乎喜歡上了這樣的相處方式,隻用目光和一臉的羞澀就能傳達兩人濃濃的愛戀。輕寒在等待最佳時機,槐花無條件的相信她的大少爺。
今兒一如既往,輕寒看著小丫頭輕靈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口,換了石頭踏著憨厚壯實的腳步走了進來。輕寒低頭心情極好的吃著早飯,瞥一眼石頭說:“這是我的,你的在廚房。”
石頭看一眼桌上的飯菜,撓撓頭說:“哦,寒哥今兒胃口好,我去廚房了。”
早飯後,兩人出門,坐了洋車去公署。
十點多,輕寒走進武田的辦公室。
“先生。”
“無覓。”
“先生若是不忙,無覓有些私事想聽聽先生的意見。”
武田聽了心情極為舒暢,笑著說:“私事?無覓請坐,正好你我許久沒有一起喝茶了。來,來,今日我親自為你烹茶。中國有句話叫洗手做羹湯,不知道我用在這裡是否可以?”
輕寒恭敬的說道:“先生才華橫溢,對中國文化了解頗深,用起來手到擒來,出口成章,無覓一向是欽佩萬分。今日無覓有口福了,先生已經好長時間不曾親自烹茶了,今日先生讓無覓驚喜萬分呐。”
武田笑的囂張自負,拉著輕寒跪坐在榻榻米上,一本正經的烹茶。
烹茶的過程認真安靜,武田似乎沉靜在繚繞的霧氣中,輕寒坐在對麵,幽深複雜的目光靜靜的盯著武田,升騰的霧氣中武田那張平凡的臉,也逐漸朦朧起來,剛硬粗糙的線條竟也變得柔和。輕寒透過升騰的霧氣,靜靜的看著武田。
“無覓,嘗嘗。”
輕寒微笑著端起茶杯,仰頭一口飲儘。
“先生是雅人,而無覓一貫都是牛飲。品茶不僅要懂茶,無覓以為重要的是沉澱,無論是文化素養還是生活經曆都要經過豐厚的沉澱,才能做到如先生這般飄逸俊秀,一氣嗬成,行雲流水般優美流暢。”
“與無覓談話,我總是心神愉悅,瞬間就有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覺。”
“先生過獎,與先生比起來,無覓還差的太遠。多年來,無覓承蒙先生抬愛,細心教導,無覓自覺進步是日新月異的。不過,無覓骨子裡仍然是俗人一個,對黃白之物有天生的厚愛,儘管無覓也竭力控製,但吃飯穿衣喝酒聽曲兒,哪一樣也離不開真金白銀。無覓深感萬丈紅塵,唯有此才是真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