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一夢(1 / 2)

裂石響驚弦 九分雨 6035 字 3個月前

三月的奉天還是冬天,沒有一絲春的氣息。

昨夜的一場雪,讓剛剛回暖的氣溫驟降,似乎一夜間又回到了嗬氣成冰三九天。

昨夜踏雪而歸,輕寒心情一直低落。離開皇上彆館的最後回頭那一眼,讓輕寒心裡的陰霾加重,揮之不去的厚重陰霾壓的輕寒喘不過氣來。幾天來,奉天的所見所聞讓輕寒日益心驚。這哪裡還是中國?諂媚之人隨處可見,所謂的維持會不過是日本人的傀儡。在北平時每天聽著東三省的戰事,一直抱有幻想,希望那一切都不是真的。可如今腳踩在這片黑土地上,才知國將不國啊!輕寒的痛苦沒有人能知道,輕寒蒼白的臉色讓槐花心裡擔憂。聰明的槐花雖然不明白她的大少爺為什麼這樣,但小丫頭不問,隻是更加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回來已經一天了,輕寒依然提不起精神。坐在壁爐前,腿上搭著毯子,出神的盯著爐火。輕覺得自己熱了,後背迎著冷風,冰涼透骨,前麵卻熱的要出汗。額頭被爐火熏的火熱,前胸似乎熱的心臟都要蹦出來了。輕寒覺得自己病了,精神有些許的恍惚,恍惚中輕寒看見自己一身戎裝,在戰火中穿行。畫麵一轉,站在自己對麵的竟然是太郎,太郎身後是拿著槍的日本兵,兩人持槍麵對,臉上都是鮮血,那鮮紅的血從額頭流下,流進了輕寒的眼睛,刺的輕寒的眼淚和著血紛湧而下。

“寒哥,寒哥。”

槐花柔聲在輕寒耳邊輕喚。

輕寒驚醒,原來是南柯一夢。

輕寒低語:“準備好了?”

“您吩咐的都準備好了,放在門口。”

“車來了嗎?”

“還沒有,應該快到了。”

“哦。”

輕寒沒動,抬眼看著槐花。槐花漂亮的大眼睛裡都是擔憂。

輕寒伸手握住槐花的柔夷,低聲說:“無事。”

槐花柔柔的一笑,隨即俏皮的說:“好看嗎?”

輕寒這才注意到,小丫頭今兒穿了新做的旗袍。翠綠翠綠的,鮮豔欲滴。裁剪合身,高領長款,勾勒出妖嬈有致的玲瓏身材。精致繁複的金色繡花色彩豔麗,襯托著白晰細膩的小臉。眉眼格外精致美麗,略施粉脂,已是驚豔。烏黑的發波浪般流瀉在肩頭,白嫩的耳垂上金色流蘇的耳飾,美得驚心動魄。乾淨清純的大眼睛,薔薇色的唇,美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早知道他的小丫頭漂亮,卻不曾想美得如此豔麗,如此妖嬈,如此驚才絕豔。

輕寒心裡的後悔潮水般湧來。如果有一天自己如夢中那般,他的小丫頭該怎麼辦?

輕寒手下用力,槐花跌坐在輕寒的懷裡。輕寒把臉埋進槐花柔軟如錦緞般的烏發裡,用力吸著發香。

“寒哥。”

“彆動,讓我抱抱。”

許久,直到門外響起日本軍靴沉重的腳步聲,輕寒才放開槐花,細心的替她整理好波浪大卷,柔聲說:“車來了。”

槐花去開門,親自指揮著兩名日本兵把兩隻大箱子抬上車。然後挽著輕寒的手臂出門上車。

太郎作為奉天城的最高指揮官,府邸也是奉天城最好的宅子。從外麵看是一座典型的北方四合院,進去後彆有洞天。三層半包圍的樓,院子裡有樹有花園,花園裡一米多的大缸,若是天熱,想必這院子裡景色定是風光無限,如今卻是清冷陰沉。

院子裡警戒森嚴,從大門口到客廳,五步一崗,輕寒悄然抬頭看去,二樓三樓的走廊上荷槍彈實的日本兵把守。輕寒心裡一動,如今奉天太郎做主,卻如此小心翼翼,難道是怕刺殺?這種警戒規格,趕得上當年的紫禁城。這幾天看到的都是順民,舉著日本的膏藥旗,張嘴閉嘴的皇軍,輕寒以為東三省已經完全失了血性。今兒一看,似乎自己錯了。如果真失了血性,太郎如此小心為哪般?輕心思幾轉,麵上則是一派笑意。

太郎已經站在一樓主客廳的門口,輕寒緊走幾步。

“怎好意思勞動太郎親迎?無覓惶恐。”

輕寒嘴裡說著惶恐,臉上卻是一副嬉笑親密之態。

槐花正指揮著日本兵把後備箱的禮品抬下來。槐花看一眼輕寒,輕寒指著客廳熟稔的笑著說:“直接放進去。”

然後拍著太郎的肩膀說:“走,去看看,這可是我與家人精心準備的哦。”

進了客廳,輕寒把鑰匙遞給山下,示意現在就打開。山下看看太郎,太郎點頭示意。山下親自打開箱子,讓人一件一件小心翼翼的拿出來,打開盒子,讓太郎過目。晶瑩剔透的龍泉瓷,豔麗富貴的唐三彩,溫潤細膩的和田玉,百年的老參,華貴的狐毛大氅,鑲著翡翠的匕首。件件都是精品,件件都是寶貝,令人眼花繚亂。太郎的眼神亮的能穿透牆壁,笑聲爽朗的驚飛了寒鴉。

“如何?說是驚喜不為過吧?”

“的確是驚喜,無覓有心了。受之有愧啊。”

“這可是耿府一般的家財,我可是一股腦的全給帶過來了。”

“無覓,我很感動。”

輕寒擺擺手說:“當年承蒙太郎的照顧,讓無覓雖處異鄉,卻無異鄉之孤苦,輕寒始終記得,漫漫長夜,太郎與我秉燭夜談,一醉方休。醒來時你我竟是後背緊貼,蓋著一條棉被。”

太郎也想起了那些久遠的往事,嘴角揚起愉悅的笑容。

“那時你還小,不甚酒力,幾杯就醉了,怎麼都叫不醒,害得我一個人喝光了所有的酒。”

“那時年少,不會喝酒。如今我的酒量不說喝趴下你,也能陪著你喝幾個鐘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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