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寒微笑著抬手摸摸小丫頭的烏發,走下台階上了車。
槐花注視著輕寒的車絕塵而去,直到看不見影子,才慢慢回身進了門。
第二天早上,位於鬨市的秋田飯店門前一如既往地熱鬨,車如流水馬如龍,鱗次櫛比的店鋪早早開了門,小商販們此起彼伏的吆喝聲,川流不息的人群,絡繹不絕。
今兒門口多了一個擦皮鞋的漢子,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也不知幾天沒洗臉了,臟的看不清楚五官,一副邋遢的模樣,擦鞋攤擺在飯店的對麵,隔著馬路正對著飯店的大門。
誰都沒注意到,邋遢的漢子有一雙精明銳利的眼睛,藏在淩亂的劉海下。漢子微低著頭,仿佛隻盯著路過人的腳,時不時吆喝一聲:“先生,擦鞋不?”
其實那雙眼睛一直盯著飯店的門,進進出出的人看的清楚仔細。
中午,一臉春色的李太太打扮的花枝招展,扭著腰走進了秋田飯店。
不一會兒,一名身穿長袍的儒雅男人坐在了馬路對麵的鞋攤上。男人頭戴黑色禮帽,帽簷壓的很低,鼻梁上一副金絲邊眼鏡,上唇留著修剪的整齊漂亮的胡子。
邋遢的漢子一邊給他擦鞋一邊低聲說:“關老幺的姑娘進去了。”
“看清楚了?”
“沒錯,是她,關麗麗,爺們家姓李。”
“沒見關翠花進去?”
“沒見,有一個算一個。這關麗麗可比關翠花壞多了,從小性子就野,心狠手辣的主。”
“好,按計劃進行。”
“好。”
擦完鞋,儒雅的男人起身穿過馬路,走進秋田飯店。
秋田飯店是日本人開的,幾個月前還是鴻福飯店。日本人占了東三省,滿洲國成立了。鴻福飯店的老板才露出真麵目,原來是早年就隱藏在奉天的日本人。鴻福飯店改了名,成了現在的秋田飯店。
秋田飯店總高三層,俄式建築,恢弘大氣。一層前廳的接待櫃台寬敞明亮,一溜兒的沙發,精致的茶幾。後廳是大型餐廳,穿過餐廳往後院去,是一間更大的廳,常用來舉辦舞會、酒會、慶祝會。二層三層都是客房,二層是普通客房,三層是貴賓房,房間更為寬敞,有獨立的盥洗室,個彆房間甚至是會客室和臥室隔開的。會客室除了沙發還配著方桌,可以用來打牌娛樂。
302房就是這樣一間豪華的客房。李太太扭著腰走進房間,誌得意滿的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四下看看,去去熱氣。然後起身走進簾子那邊的臥室,坐在梳妝台前,前後左右仔細打量自己的妝容,自認為無懈可擊。然後對著鏡子風騷的一笑,起身走到會客室,坐在沙發上,腦子裡全是英俊挺拔的耿先生。
李太太正沉靜在猥瑣的遐想中,房間門突然被推開了。露出一張油膩醜陋的老臉,一臉猥瑣的色眯眯笑。
矮胖的男人直接走到李太太身邊,緊挨著李太太坐下,一邊動手動腳一邊色眯眯的說:“怎麼,你男人昨晚沒喂飽你?”
李太太嚇了一跳,回神瞧了男人一眼,馬上媚笑著說:“死鬼,你怎麼知道俺來了?”
“就你那騷樣,隔著五裡我都能聞著味。”
男人正是飯店的老板秋田,已經在奉天混了十幾年,張嘴閉嘴那就是一地道的奉天人。說著話就急不可耐的動手動腳。李太太眼裡閃過一絲不耐和嫌棄,看看牆上的鐘表,一點才過一刻,時間還早。心裡一安,隨即立馬換上一副媚笑。
“瞧你那猴急的樣兒,飯還沒吃呢。”
“餓成這樣了?你那男人莫不是真不行?說我猴急,連飯都沒吃就來了,到底是誰急?”
“肚子可餓著呢,一會兒不儘興可彆怪。”
“行,行,行,先吃飯。”
秋田伸手按了鈴。
很快進來一位服務生,看見秋田摟著李太太,一臉平靜,早已見怪不怪了。
“老板好!”
“去弄點飯菜上來,順便帶壺酒來。”
“是,老板。”
“快點。”
服務生出門後,秋田依舊動手動腳的說著渾話。
門外,儒雅的男人從樓梯口走過來,抬頭看見302房的門號,前後看看沒人,悄悄的把耳朵貼在門上,裡麵的說話聲清清楚楚。男人心裡暗罵一句,皺皺眉頭,隨後又裝作漫不經心的邁著沉穩的步子離開了。
秋田和李太太吃飽喝足,動靜極大的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直到三點多,秋田才一臉滿足的走出302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