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子微微一笑說:“你叫什麼?”
“雅子。”
“跟我來。”
雅子強忍疼痛咬牙起身跟在兩人身後。
“雲子想幫她?”
“哥哥,她像一隻受傷的小獸。”
哥哥和雲子帶著雅子去見武田家女主人。
那天,武田家主,他們的父親正好在妻子那裡。
父親奇怪的看一眼雅子,雅子狼狽不堪樣子讓父親心生不悅。
父親沒有認出雅子。
雲子用她宛若鶯啼般的聲音講述剛剛看到的,父親始終淡漠的眼裡浮起一絲興趣。
“很有意思。”
“爸爸,她骨子裡有武田家族永不屈服的武士之魂。”
“雲子想要她?”
“是。”
父親淡漠嚴厲的目光這才挪向雅子,麵無表情的說:“給你一個機會,讓我看到你擁有武田家族的靈魂。”
從那以後,雅子開始了她身兼數職的卑微生活。忠心耿耿的仆人,乖巧聽話的妹妹,察言觀色的下屬,資質愚鈍的同班。
危險的時候衝在前麵,光彩奪目時躲在角落。永遠不要流淚,因為沒人會同情你;永遠不要妄想一飛衝天,因為有人會用穿著皮靴的腳死死踩住你;永遠不要表現出你喜歡什麼,因為你不配擁有;永遠不要用血緣渴求親情,因為你隻是無足輕重的侍女。
那樣的日子,表麵風光,背後心酸。誠惶誠恐的應對雲子的高傲和不屑;提心吊膽的應付其他姐妹的嫉妒和挑釁。
長達十年的時間裡,如履薄冰。
所有的磨難和艱辛,都沒有壓垮雅子想要改變命運的決心;所有的卑微和低賤,都沒有湮滅雅子心中熊熊燃燒的烈火。
雅子爭取一切機會,尋找幾乎看不見的希望,付出多於常人的艱辛,躲在陰暗的角落裡蓄集力量。
等待是漫長而艱難的,雅子一度以為,自己所有的不甘和掙紮,都會湮滅在武田家族令人窒息的宅子裡,最終自己的努力也會成為武田家族的笑話。
機會就這樣猝不及防的來了。帝國準備了多年,終於對華開戰。
雅子的機會就隨著這場非正義的戰爭來了。
雅子跟隨雄心勃勃的雲子來到中國,處境總算有了些許改善。
但雅子不滿意這樣的變化,雅子要的是破繭成蝶,鳳凰浴火,涅槃重生。
這一天,終於讓雅子等到了。
雅子奉命來到奉天,奉命接近輕寒。
偶爾,雅子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更多的時候,雅子覺得自己就是逆命改天的強者。
雅子堅信,這世界是為強者而存在,這場戰爭當然也是強者的遊戲。
雅子過去的歲月中隻為變強而活,從沒有體會到快樂。隻有到了奉天,記憶深處那個英俊如天神的男人近在咫尺,一顰一笑,都讓雅子自心到身的顫抖和激動。短短的幾個月,輕寒的溫潤如玉,燦若陽光的笑容,深若寒潭的目光,暮鼓晨鐘般的嗓音,喚起了雅子心靈深處的渴望。
雅子深深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雅子從未想過以後,雅子隻想眼下。
雅子仿佛溺水頻死苦苦掙紮之人,拚命的抓住自己求之不得的溫暖。
雅子似乎又回到了曾經的那段歲月,沒有思想,沒有仇恨,隻顧眼下。雅子不知道什麼是善良,在她的世界裡隻有強者和弱者。
雅子深愛輕寒,她喜歡看輕寒陽光般的笑容,星辰般的雙目。她從沒有想過,他們是兩條永不相交的直線,他們之間永遠不會有情,他們隻能是敵人,你死我活的敵人。
雅子的故事很長,內容很多。雅子略帶沙啞的聲音,穿越時空,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隨著四月涼涼的風消散在河麵上。
天色微暗,冷風吹過。
雅子裹緊輕寒披在自己身上的風衣,淚水順著清秀的小臉滑落。
雅子哽咽著說:“輕寒哥哥,你是我黑暗生命裡的唯一曙光,我想緊緊抓住,可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把握。”
朦朧的夜色裡,輕寒安靜的聽著雅子的故事,最終低歎一聲,望著看不到對岸的河麵,幽聲低語:“雅子愛媽媽嗎?”
“愛。媽媽用她卑微的愛竭儘全力的保護我。媽媽說,隻有多做事,少說話,服從主人,伺候好主人,才能活著。可我不願意低賤卑微的活著,我想過得像雲子姐姐那樣肆意張揚,那樣光彩奪目。可媽媽說,反抗的結果就是死亡,無聲無息的消失。活著,才能看到落下帷幕的劇終;活著,才能知道那些愛過、恨過最終的結局;活著,才能修到輪回的福分;活著,才不枉來這世上一遭。”
“她大概是歡喜的送你上戰場吧。”
“不,媽媽不願意,媽媽躲在屋子裡哭腫了雙眼,媽媽隻能跪在佛前,不停的祈求。這就是卑微低賤的媽媽,唯一能為我做的。”
“雅子,你愛你的國家嗎?”
黑暗中雅子睜大眼睛,仰頭看著輕寒,一臉茫然。
雅子沒有回答,雅子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