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地了?這城裡住著不舒坦不敞亮?還是你小子把錢都撒在婊子的肚皮上了,沒錢了?”
“唉,師傅唉,俺哪是那號人?俺就是害怕。”
“害怕啥?”
“您是沒見,今兒早上……太慘了。也就有個一歲多,那孩子燒的都不能看了,大點的直接被砍了頭,咕嚕咕嚕地上滾著,眼睛還睜著。倆大人被捅的血呼刺啦的,俺都不敢看。這日本人咋就這麼狠,畜生一樣啊。咱這給日本人做飯,萬一哪天日本人不高興了,俺死了也就死了,可俺家裡人都跟著俺受罪,不得好死。俺越想越怕,就想著把她們送的遠遠的,好賴留條命。”
廚子沒吭聲,吧嗒吧嗒猛抽幾口煙,半晌重重的歎口氣說:“鄉下也不太平,如今東三省都被日本人占了,哪兒能消停。城裡還能有個照應,到了鄉下,萬一碰上掃蕩……唉……”
“師傅,您說這日本人是啥轉世的,咋就沒點人性?那人俺看了一眼,已經沒人樣了,估摸著也活不過今兒。您說他乾啥要跟著鬨,帶累的老娘都不得善終,尤其是那倆孩子,太慘了。”
“住嘴,消停的乾你的活。不說話憋不死你。趕緊把菜洗乾淨,時辰差不多了。”
廚房裡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音。廚房後牆,輕寒攥緊拳頭,咬著牙,高大的身子微微顫抖著。
酒井,這個惡魔!
輕寒悄悄離開,一路向辦公室走去。雅子,想必也是被酒井這個魔鬼驚嚇到了。
這一刻,輕寒心裡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酒井,這個人間惡魔必須除掉。
晚上,輕寒和雅子帶了飯菜回家,和馬玉一起吃過飯後,兩人就進了書房。
輕寒幾次張口想把今天聽到告訴馬玉,但心裡難受,不知如何開口。
還是馬玉忍不住說:“有話直說,我能挺得住。”
輕寒粗略的把聽到的說了,馬玉痛苦的閉了閉眼睛,握緊拳頭,咬緊牙關罵到:“這個畜生!”
輕寒咬著牙說:“酒井必須除掉,這個魔鬼留在奉天,奉天就是地獄。”
馬玉點點頭:“的確要想個辦法。”
馬玉抬眼看著輕寒說:“這事你不能插手,我會請示上級,上級如果同意我們的建議,會派人與我合作,而你,做好自己的翻譯官,儘量爭取武田太郎的完全信任。”
聽了馬玉的話,輕寒目光複雜的看著窗外,夜色朦朧,晚風習習吹過,油綠的樹枝在斑駁陸離的光影下,格外詭異迷離。
輕寒低聲說:“我打算這兩天就跟武田太郎提親。”
輕寒心中的痛苦,眼底的水光,馬玉怎麼看不到?
馬玉幽深的目光黑黢黢的看著輕寒,長長的歎口氣,低聲說:“你決定了?”
輕寒閉了一下眼睛,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底清明決然。
“多少同誌為了趕走侵略者,拋頭顱,灑熱血,無畏無懼。我比起他們,不過是懦夫一個,充其量不過是無病呻吟。”
馬玉搖搖頭:“不要妄自菲薄,你的重要性我不想再重複。如果娶了雅子,能讓武田太郎完全信任你,我個人覺得未嘗不可。你說的沒錯,比起那些已經犧牲的同誌們,我們的確是幸運的。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我會向上級彙報的。”
輕寒堅定的點點頭說:“雅子是武田太郎的親妹妹,又是奉天特高課的負責人。對我的工作非常有利,娶她利大於弊。”
輕寒冷靜的分析著跟雅子結婚的好處。眼裡沒有一絲迤邐,沒有一絲情意,有的隻是冷靜睿智和淡然。
馬玉看在眼裡,歎口氣,拍拍輕寒的肩膀,轉換話題。
“來談談酒井的事。”
“你有什麼好建議?”
輕寒搖搖頭:“具體還沒想,酒井老奸巨猾,平時出門非常小心,想要接近他很不容易,尤其是生人根本不能近身。我考慮了一下,隻有我有接近他的機會,所以,這事隻能我來完成。”
馬玉沉思片刻後說:“你等一下,我跟上級聯係後再決定。”
輕寒皺著眉頭說:“如今根本出不了城。”
馬玉笑笑,拍拍自己那條瘸腿。
“我有辦法。”
輕寒低頭看著馬玉那條瘸腿,驚訝的說:“不是我想的那樣吧?”
“就是你想的那樣。”
“我們竟然有這麼先進的東西。”
“當然,美式的,從國民黨反動派那裡繳獲的。”
“既然這樣,你就安心住在這裡,什麼都不影響。”
“不行,如今鬥爭環境複雜艱難,我不能什麼都不做躲在這裡。我得想辦法出城,親自去一趟狗牙子山。想辦法營救被捕的同誌,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們也要爭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