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眉頭一揚,坐直身子,正經的回話:“進來。”
老福子趕緊請安告退,極有眼色的關上門,低聲跟耿二招呼一聲。
書房裡,輕寒請安後,老爺少有的板著臉,一雙與輕寒極相似的眼睛緊盯著輕寒。
“這些年在奉天,一直跟日本人打交道?”
輕寒坐在榻的另一側,耿二送上一杯溫涼的茶水。
父親抬抬眉,這是打算長談?
輕寒的確有長談的打算。
於是,耿二繃著臉守在院子裡,輕寒和父親在屋子裡,話題一打開,再也停不下。
七年的時間彈指一揮間,挑挑撿撿,竟然也絮叨了幾個鐘頭。
輕寒話音一落,老爺就皺著眉頭問:“回來的如此急迫,出了什麼事?”
輕寒抬抬眉,父親依舊如當年一般敏感。
輕寒搖搖頭說:“一個月前,日本軍部的特派員攜帶絕密文件,途徑奉天抵達北平,肯定和這次調動有關係。”
“無覓是打算一直跟著日本人?”
輕寒低垂眼眸,神色莫名,這問題該如何回答?
“父親,我與太郎乃至交好友,如今,日本勢大,耿府想要回到祖上的榮光,倒可以借勢。”
老爺斜著眼看看輕寒,竟然有些看不透。
冷冷的一笑,又恢複了慵懶,斜靠在榻上,一手拄著炕桌撐著身體,懶懶散散的問:“這不是主要的,直說吧。”
輕寒抬起低垂的眼眸,掃了父親一眼,低聲說:“父親,此番回來,不知何時又要動,兒子想趁一這段時間解決終身大事。”
老爺嗖的一下坐直,盯著輕寒道:“你想娶妻?娶誰?奉天人還是北平人?你母親知道嗎?”
“日本人。”
“什麼!”
老爺手裡的折扇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老爺目光複雜的看著輕寒,半晌,幽聲低語:“你這是想乾什麼?”
輕寒淡淡的一笑:“是太郎的妹妹,武田家的庶女。”
老爺皺著眉頭苦思,終於想起那個跟在雲子身後的小透明。
“我以為無覓更中意張揚的雲子。”
“雅子更適合娶回來做妻。”
老爺仔細想想點頭說:“雖有些小氣,上不了台麵,倒也適合無覓。我聽說日本女人皆以夫為天,那個雅子我記得甚是膽小怯懦,眉眼雖不如姐姐雲子明豔,但也清秀,配我兒也算勉強。這是那個武田太郎的意思?”
輕寒抬起眼睛看著老爺:“父親不反對?”
老爺笑笑說:“娶妻的是無覓,娶誰不娶誰,無覓自有無覓的道理,為父信你。”
輕寒幽深的眸子閃過激動,語氣略略提高:“父親知我,兒子謝父親。”
老爺不經意的擺擺手說:“你還沒說是誰的主意?”
輕寒冷冷的一笑說:“我要說我們是兩情相悅,父親可信?”
老爺噗嗤一聲笑了,戲謔的看著兒子說:“兩情相悅?當年無覓寫信回來,口口聲聲說耿二家的丫頭是摯愛,這才幾天的功夫?那丫頭屍骨未寒,怕是還沒走到奈何橋呢,無覓就移情彆戀了?為父不信。”
說起槐花,輕寒眼底的傷痛一湧而起,撕心裂肺的痛瞬間襲來。輕寒抬手壓住胸口,隔著薄薄的襯衣撫摸胸前的玉佩。
輕寒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睛時,眼底一片清明堅定。
“父親,兒子的婚事有勞父親。”
老爺沉吟片刻說:“無覓是想大辦?”
“是,大辦。”
“你母親那裡可曾說過?”
“還不曾。”
“你想好了怎麼說?”
“母親想要抱孫的心情勝過一切。”
老爺笑了,點點頭:“無覓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