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子行禮轉身往外走,邁著小碎步,小心翼翼的。
雲子精心畫過的五官始終倨傲冰冷,目光莫測的盯著雅子的背影。
雅子一走出公署就變了臉,才剛兒的怯懦卑微蕩然無存,眼底的恨意倒是實打實的在,不過轉瞬即逝,換上了愉悅的喜意,一副小女人姿態。
接下來的日子,表麵上順暢而溫馨。
雅子曲意奉承,輕寒有意做作,新婚的味道濃烈而炙熱。
耿府的日子照舊,城外的戰火卻愈加激烈。
輕寒內心越發的焦急,每日仔細的翻看報紙,依舊沒有想要的消息。
七月下旬的最後幾天,天越發的熱了,炙熱的陽光瘋狂的燃燒著大地,再濃厚的綠色也擋不住酷熱。
二十六這天下晌,原本一碧如洗的天突然就飄來幾朵雲,擋住了無處躲藏的酷熱。一天沒活動的耿家人,總算盼來了難得的涼意。
太太也是難得的有了精神,院子的長廊下,爬滿綠植的陰涼處,一家人說說笑笑。
這幾年,晴姨娘越發的喜歡來太太院子裡了,無事就坐在一起,說說話,聊聊天。年輕時那些爭風吃醋仿佛從未發生,兩人倒像親姐妹一般,平和融洽。
太太少了尖銳冷傲,晴姨娘少了嬌柔做作;太太身子骨不好,沒了多餘的心思,晴姨娘一輩子也看清了形勢,歇了不該有的心思。所以,老了,老了,爭了一輩子的兩人反倒是親了。
倆人變了,老爺最是欣慰,越發的喜歡跟倆人一塊兒說話。
今兒這天,坐在長廊上,兩盤零嘴兒,一碗溫吞吞的茶,微涼的風吹來,妻妾融洽和睦,好不愜意。
輕寒趁著涼意也帶著雅子過來給母親請安,太太和晴姨娘你一句我一句,緊著安撫雅子,話裡話外透著親熱和關心。
雅子更是恭敬柔順,仔細聽著,時不時還能回一兩句。氣氛溫馨和睦,輕寒瞧著熱鬨,微笑著坐在父親隔壁,一人一碗茶,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沒一會兒,曼妮一身褲裝,英姿颯爽的走進來。
曼妮是這院子裡最受歡迎的人,自打進門,院子裡的笑聲就沒斷過。
院子裡正熱鬨時,管家老福子急匆匆進來。
“老爺,老爺……”
老爺慵懶的抬抬眼,撩一眼老福子,懶洋洋的說:“後頭有鬼攆著,火急火燎的,沒個樣兒。”
老福子喘了口大氣,瞄了一眼曼妮,壓低了聲音。
“老爺,張家少爺在門外。”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老爺皺皺眉頭重複:“張家少爺?那位啊?”
老福子咽了口塗抹說:“就是大小姐……那個張家少爺。”
“他來做什麼?”
“就是來問小表少爺在不在。”
曼妮騰地一下起身問:“寶兒,寶兒怎麼了?”
“不知道啊,張家少爺火急火燎的,就問小表少爺在不在,我就說中午時還沒見,這會兒不知道,他就讓我快點瞧瞧。”
老爺一下子收起慵懶,坐直身子問:“到底怎麼回事?快去問清楚。”
“得,這就去。”
沒一會兒,老福子領著人急急忙忙進了院子。
一臉急色的張鴻民還沒忘請安,簡短的問候過老爺、太太、晴姨娘之後,就急著說:“曼妮不是你接的寶兒?”
曼妮搖頭:“不是。”
“對不起,打擾了。”
張鴻民轉身就往外跑,曼妮追著問:“到底怎麼回事?寶兒呢?你給我說清楚。”
“我今兒有事,晚去了一會兒,老師說寶兒被一個女人接走了。”
說完張鴻民就急著往外跑,老爺大聲說:“慢著,先說清楚。”
張鴻民隻好停下腳步,說起今兒的事。
寶兒一般是由傭人接的,今兒是張鴻民自己說的不用傭人接,想著帶兒子一起去吃西餐。可臨時有事,等脫開身趕過去,寶兒已經被人接走了。張鴻民也沒多想,以為是傭人接走了,等回家才知道,寶兒沒回家。從放學到現在已經一個小時了,張家翻了天,能問的都問了,都沒見寶兒。
張鴻民的話音一落,院子裡的人全都變了臉。
曼妮喃喃自語:“你是說寶兒丟了……”
張鴻民愧疚的垂下頭:“是。”
曼妮猛的抬起頭,衝過去揪住張鴻民,大喊:“張鴻民,你竟然弄丟了我兒子,我跟你沒完……”
輕寒趕緊上前拉開曼妮。
“曼妮,現在不是算賬的時候,先找寶兒。”
院子裡頓時亂做一團,太太臉色煞白,瞪著眼睛,緊緊握住晴姨娘的手。
晴姨娘已經哭出了聲:“寶兒,我的外孫兒啊……”
老爺也起身走過來問:“都找遍了?”
張鴻民垂頭喪氣的低聲答:“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