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第一天,耿府門前熱鬨非凡,武田太郎高調來訪。
管家福伯聽了門房的話,躲在門後,悄悄從門縫裡瞧門外的情景。
門外的場麵令人心驚,前有軍用摩托開路,後有步兵壓陣。鈴木彎腰恭敬的打開車門,身穿軍裝的雲子昂著頭下車,緊跟著下來的是武田一郎,兩人恭敬的站在車旁,武田一郎伸手扶著車門,低頭對車裡的人說了一句話。緊接著,一雙蹭亮的軍靴伸出車廂,耀武揚威的落下。
管家福伯壓住心頭的忐忑,回身低聲吩咐門房:“麻利的去大少爺院子裡,告訴大少爺,門外來了日本人,瞧著陣勢不小。”
武田太郎站在耿府門前,仰頭看著高大恢宏的門樓。
門樓的雕花古樸莊重,門前的石獅威武雄壯,朱門厚重莊嚴,處處彰顯著曾經的榮耀和繁華。
八月的太陽有些刺眼,武田太郎眯起雙眼,心中驚歎於中國建築的精美,也驚歎於耿家的門第。
武田太郎眯著眼說:“宰相肚裡能撐船,將軍額頭能跑馬,就是這樣的啦。”
身邊的人安靜的陪著,仿佛都在欣賞耿府華貴精美的門樓。
半晌,武田太郎一揮手,鈴木馬上躬身行禮,然後上前叩動門環。
福伯悄默默聽著震耳欲聾的金屬碰撞聲,用手扣住耳朵,歪歪頭,繼續趴在門縫看著。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福伯悄悄後退十幾步,緩口氣,然後抬腳上前,故意加重腳步,一副急匆匆的模樣,麻利的打開小門,一臉老道的笑容,恭身笑語:“哎呦,一大早就聽見喜鵲喳喳叫,原來是有貴客臨門啊。”
武田太郎微微一皺眉,武田一郎立馬低聲翻譯。
武田太郎展顏笑了,麵色溫和。
福伯出得門來,客氣的詢問:“雲子小姐,這位是?”
雲子倨傲的回答:“這是我的哥哥武田將軍,也是輕寒哥哥的好朋友,今日特來拜訪。”
“哎呀,原來是武田將軍啊。早就聽大少爺說過,今日一見,果然英武非凡。”
福伯使勁拍一下大腿,誇張的大叫。
心裡想著:我的大少爺哎,咋把這活閻王招來了?昨兒日本兵進了城,今兒就上門了。眼下這形勢,日本人是萬萬不敢得罪的。可如果輕易的就讓這幫孫子進門,耿府世代武將的臉往哪兒擱?從今兒起,耿府就是皇城的笑話。
短短的時間裡,福伯腦子裡已經轉了幾轉,腳下卻一分鐘都沒耽擱,麻利的出門,左右看看,周圍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鬨的老百姓。福伯暗罵:這孫子心眼不少,這是故意的,想把耿府搞臭。
心裡萬般不樂意,臉上卻笑的樂開了花,鄭重的理理長袍馬褂,這才慢悠悠的上前,躬身行禮。
“武田將軍,小的已經吩咐人通報了大少爺,煩請將軍稍等。”
鈴木臉一冷,就要發火。武田一郎低聲翻譯,武田微微點頭,擺擺手,示意鈴木稍安勿躁。
武田一郎低聲解釋著:“這是耿府的管家,世代都是耿府的家奴。中國人非常重視規矩,像耿府這樣權貴,來客需要通報,如果主人重視來訪的客人,就會命人打開大門,鄭重其事的親自前來迎接。反之,就是主人不重視也不歡迎來訪的客人。”
武田太郎一副明白了然的樣子,微微點點頭,然後安靜的等待著。
雲子倨傲的看著福伯,不滿的開口說:“以哥哥的身份能夠親自前來,是耿府無上的榮耀。你,不懂規矩。”
福伯彎腰小心回答:“還請雲子小姐原諒,耿府自有耿府的規矩。雖說來者是客,但鄙人就是耿府的一奴才,不敢替主子做主。”
雲子不滿的說:“即使輕寒哥哥來了,哥哥也是耿府的座上賓。”
“大少爺的客人自然是耿府的座上賓,煩請雲子小姐稍等,若是大少爺怪罪,小的自當賠罪。”
雲子冷著臉剛想發火,武田太郎抬手製止,淡定的說:“既然到了中國,就按著中國人的規矩吧。我也想知道無覓聽到我來了會有何反應。”
這時,輕寒高大筆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大少爺好!”
“福伯辛苦,勞煩福伯打開大門迎客。”
“是,大少爺。”
福伯微微一皺眉,有些不讚成,但既然大少爺吩咐了,那就按著大少爺的話辦,絕對的服從。福伯退回門內,抬手命人開門。
厚重的朱門緩緩打開,發出刺耳的響聲,眼前的耿府大院豁然開朗。
說話間,輕寒已興高采烈的大笑著迎出門。
“太郎。”
耿府門前,一對心思各異的朋友緊緊擁抱。
一個是一身黃色軍裝,個頭矮小,渾身上下冒著蕭殺冰冷,佩刀帶槍的侵略者;一個是一身淺色長褂,高大筆挺,從裡到外透著儒雅溫潤,手無寸鐵的中國人。
從長相到神態,從氣質到姿態,大相徑庭的兩人緊緊擁抱,心思各異,心情各異。
外人看來,涇渭分明,猶如楚河漢界。
輕寒伸手做一個請的動作,倆人相攜步入耿府,親密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