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陶雲恨不得有個地縫鑽,沒了清高,沒了知性,沒了脫俗,臉像花貓,發如亂草。唯有那纖細柔弱的身材抖得厲害,捂著臉哭出了聲,轉身跑了。
不散焦急的喊了一聲:“雲兒……”
抬腳就想去追。
輕寒手下立馬加勁,不散“哎呦”一聲,咧著嘴:“大哥呦,您輕著點。”
輕寒手下使著力強壓著不散,黑著臉冷聲說:“坐下。”
不散雖心有不甘,但腦子足夠好使,在最短的時間裡權衡利弊後,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去追,隻能陰著臉賭著氣一屁股坐下。
輕寒這才鬆開手,轉頭溫聲對曼妮說:“跟她不值當,沒得跌了自個兒的份。今兒的西點味道不錯,讓你大嫂陪你去嘗嘗。”
雅子從善如流,立馬起身,柔聲說:“好。”
曼妮竭力忍著不讓淚水流下,抬起水蒙蒙的大眼睛看著輕寒,顫聲低語:“大哥,我……”
輕寒上前兩步,輕輕摟住曼妮,溫柔的拍著曼妮,柔聲勸慰:“我知道,什麼都彆說,都過去了,彆怕,彆怕,有大哥在。”
此時的曼妮就是一個柔弱乖巧,憂傷悲憤的女子,丈夫被人搶了,兒子下落不明。一個女人,最重要的依托都沒了,餘生要如何度過?所以,曼妮發揮不太嫻熟的表演技能,傷心欲絕,茫然無助,哭的不能自已。
此時的輕寒如同所有哥哥一樣,極其護短,不問緣由,隻柔聲低哄自家小妹。如果可以,輕寒都想親手給不散幾個巴掌,打醒這個蠢貨。
蠢就算了,關鍵還自以為是,陰損缺德,專做往自己人心裡捅刀子的事。不分裡外也得有個限度,今兒能挽著那賤人,明兒他就敢把那賤人領回家。輕寒腦子裡閃過父親的話,今兒才算明白,自己那個溫潤如玉的三弟,徹頭徹尾的變了。若不是模樣沒變,輕寒都懷疑被人換了。輕寒算是看清楚了,不散的芯子已經黑了,不知道能不能救。
曼妮靠在大哥胸前,低聲抽泣,低垂的眼眸悄悄觀察著周圍。
耿家今兒可算是丟臉丟大發了。今兒來的都是北平非富即貴的人,耿家算是最為矚目的,畢竟眼下北平是日本人說了算,耿家的大少爺那可是武田太郎的摯友。武田太郎是誰?皇軍的頭頭,手裡有槍有炮,北平城如今人家做主,殺個把人跟撚死隻螞蟻似得。上有耿大翻譯官,北平老大眼前的紅人;中有耿不散,中國通武田一郎最得用的助手;下有耿曼妮,新鮮出爐的投誠特務。
這一家子,擱眼下的北平城,那是跺跺腳,北平城也得哆嗦一下的。
樂意瞧笑話的富貴閒人們,覺得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霓虹燈格外妖嬈。
遠處的慢慢往跟前靠,近出的不錯眼的盯著。
呦嗬,耿家這是內訌了!
躲在輕寒胸前的曼妮眼珠子轉了轉,仰起頭看著輕寒,抽泣著低語:“大哥,我想回家。”
輕寒眼角掃了掃武田太郎,柔聲應道:“好,大哥陪你回家。”
輕寒轉頭看著雅子,滿是歉意的柔聲說:“一起回吧,天色已晚,為夫不放心你一人。”
雅子沒敢直接答應,而是悄悄看向武田太郎,一副畏縮卑微的小氣模樣。武田太郎皺了一下眉頭,點點頭。
雅子這才溫順的攙上曼妮的一隻胳膊,低聲應:“好。”
三人就這樣走了,穿過如林的目光,穿過紛湧的思潮,穿過冰涼的月光。
不散起身跺跺腳,真想留下來趁此機會好好跟武田太郎聯絡聯絡感情。這倒好,走了。聰明的不散當然知道怎麼做才是最有利的,隻能不情願的跟在三人身後。
翌日一早,武田太郎的辦公室,一夜未眠的倆人早早就到了。
“雲子,你應該好好教導雅子,懦弱膽小,優柔寡斷,反應遲鈍,對於情報人員是致命的缺點。”
“哥哥,如今的工作很適合雅子,不用再為她的愚蠢擔心,同時可以收集情報,還可以監視耿輕寒的一舉一動。”
“耿輕寒最近有什麼動作?”
“從雲子定時送的情報分析,耿輕寒一如既往地老謀深算,不僅趁機斂財,還不斷的擴大自己的勢力。不僅跟他離開北平前結拜的弟兄聯係上了,之前的許多老朋友耿輕寒也是頻繁聯係,來往過密,並且頻頻與新結交的商人和社會名流相約。”
武田太郎沉思著,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麵。
半晌才開口說:“你怎麼看耿不散?”
雲子鄙夷不屑的笑笑說:“愚蠢、懦弱、卑鄙、貪財,有些小心機,小算計,不足為患。”
武田太郎微微一笑:“一郎說他很聽話。”
“貪生怕死之人自然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