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輕寒出門前跟雅子說好,晌午就回家吃飯,之後就去逛街裁衣。
車上,輕寒一臉凝重,低聲吩咐石頭:“十點多去徐家胡同,回來時去小野那裡拿父親的藥,順道買隻鴨子。”
媗娘接到消息後,立馬上樓發報。
當天下晌,北平常用的聯絡點突然就人去樓空。
王處長剛摸著點邊兒,人竟然憑空消失。
王處長那個氣呦,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這事兒除了幾個直接負責跟蹤的,就自個兒和曹奉儀知道,共黨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王處長真是精明過了頭,自以為是到了極致。當特高課那些曾經的同事都是傻的,也不想想,你當特務,人家也當特務,你當了漢奸,人家也投了誠。說句不中聽的,你姓王的一撅屁股拉啥屎,人家都知道。
你再張揚點,昨兒夜裡跟哪兒乾的壞事,人都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至於王處長比以往更加活躍的原因,輕寒用心觀察了幾天,依舊一無所獲。隻能暫時壓下疑惑,繼續盯著武田太郎和雲子。
十月下旬,前線傳來噩耗,武漢失陷。
輕寒即是從夏天就有了打持久戰的準備,依舊被接連傳來的噩耗打擊,手指劃過地圖,心已經痛到麻木。
曼妮送來一張報紙,隻深深地看一眼輕寒,便轉身離去。
輕寒坐在窗前,慢慢翻看。
一篇紀念魯迅先生的文章引起輕寒的主意,署名是吹雪。輕寒知道那是西風。
文章全篇沒有一句反日言論,卻是字字泣血。尤為引人注意的是抄錄了魯迅先生的一首小詩:
靈台無計逃神矢,風雨如磐暗故園。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薦軒轅。
輕寒仰頭閉上眼睛,我以我血薦軒轅!
再睜開眼睛,眸子裡沒有一絲淚光,隻有堅毅和仇恨。
輕寒有多不甘,不散就有多得意。
自打不散從號子裡轉了一圈,表麵上是老實了不少。在府裡,隻要是與輕寒和雅子相遇,那是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行日本禮,一臉諂媚逢迎的笑,必是恭敬的等兩人走遠後才邁腳。
大管家福伯有一回瞧見了,好一陣納悶,這是咋了?難不成三少爺回爐再造了?這咋不像三少爺了?抬頭瞧一眼天,這太陽也沒打西邊出來呀。
福伯當樂子說給老爺聽,老爺冷哼一聲:“指不定憋啥壞呢。”
要麼說是親生的,這才幾個月,不散乾的那缺德事兒大管家就掃聽清楚了。
原來不散從號子裡出來,痛定思痛,他那舊主子武田一郎被人哢擦了,自個兒得趕緊再抱條大腿。瞅瞅賤人陶雲,夏天一過也不知吃了啥藥,又抖起來了。
不散悄摸摸跟了幾回,算是整明白了,陶雲那賤人竟然掛上了張鴻民的舊部,三五不對就出城了。
耿不散啥人?那是粘上毛比猴兒都精。跟了兩回,不散算是看出來,賤人陶雲掛上張鴻民的舊部,且讓這舊部跟特高課的雲子掛上鉤了。
耿不散眼珠子轉了又轉,想明白也嚇了一跳。這賤人膽兒是真肥啊。
耿不散沒陶雲那能耐,但也不妨礙自個兒下害乾壞事啊。
耿不散坐不住了,今兒約王處長吃飯,明兒約日本商人喝酒,後兒又約鈴木逛青樓。
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讓不散找到能在日本人麵前得意的路子了。
打日本商人朋友那兒聽說日本人要招工,越多越好,日本領事館都為這事兒愁著呢。
耿不散就納了悶兒,這一個月三塊大洋,管吃管住,咋還沒人去?不應該啊?
耿不散可不管那事兒,坐著洋車直奔陶雲家。
不散找到陶雲那四六不靠的弟弟,倆貨背著人一頓巴拉巴拉合計。
陶雲那不靠譜的弟弟就叫了洋車,直奔自個兒家以前住的大雜院。
那兒可是陶雲和弟弟從小到大住了多年的地兒,隔壁鄰舍的都知根知底,曾經也跟親人般相處,誰家遭了難,大夥兒都出手幫一把,你一點兒,他一點兒,再難的日子也能過去。
大夥兒一瞧這小子回來了,還帶了不老少吃的,這是發財了呀。
一起長大的小子圍著陶家小子就嚷嚷開了。
這是跟哪兒發的財?都是親的己的親兄弟,這年頭日子難,哥哥發財了,也拉吧拉吧窮弟兄,不求發財,隻要是能填飽肚子就行。
陶家小子立馬打蛇隨棍上,拍著胸脯子保證,這活兒管吃管住,一個月三塊大洋,咱也彆說發財那事兒,一家子吃飽穿暖也是妥妥地。
這話一出來,登時就炸了,立馬有人拉著陶家小子上自個家吃飯去。
陶小子立馬表示都是兄弟,不能夠厚此薄彼,這回兒托了耿府的大福,那邊要的人多,兄弟們都能去。
就這樣連哄帶騙,陶家小子跟不散親自把人送上日本人的大卡車,送了一車青壯年走了。
真把人送走了,大雜院那條街上可就炸了,當初猶豫不決的人家那個後悔呦。
這事兒辦的讓日本人高興,連武田太郎聽了都頻頻點頭,誇了一句:“耿不散是帝國的朋友。”
為此,雲子小姐親自請陶雲和不散吃日本料理,以表彰倆人對帝國的貢獻,並鼓勵倆人再接再勵,繼續為帝國服務,繼續為聖戰貢獻力量。
這可把不散得意的,尾巴又翹上了天。
見天兒的穿著日本和服,饒四九城的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