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度站在原地強撐著,雙眼死死地盯住兩個獄卒的背影。直到兩人從轉角處消失之後,才感覺到雙腿一軟,失去控製的一下子坐在地上。
胸膛不停的高低起伏,拚命的吸氣。這不是對空氣的渴望,這是對生存的渴望,就在剛才這一瞬間,超越了一切。
韓度不是沒有見過死人,不管是從電視還是電影上都見過不少,甚至連無人機作戰,一發導彈下去數十人肢體橫飛的場景,他也見過。
但是見過是一回事,親身經曆又是另外一回事。
剛才刀鋒臨喉的時候,韓度心裡瞬間升騰起巨大的恐懼,好似血液都被冰冷的刀鋒給徹底凍結,要不是他憑著一股子不服輸的氣勢咬牙撐著,剛才他就已經跪倒在地上了。
麵對過死亡,自然就更加渴望生存。
可是怎麼才能夠活下去?
韓度轉頭看著自己老爹,堂堂戶部侍郎從二品的大員,這要是提前幾年到來,自己豈不是在這京城裡麵橫著走麼?
就算是不能夠欺男霸女,至少那出門也是前呼後擁,整天勾欄聽曲,是沒問題的吧。
可是這樣的幸福生活韓度連一天都沒有享受過,就要麵對被斬的命運。
韓度朝著老爹歎了口氣,收回了目光。他不知道老爹當時究竟是怎麼想的,非要獨自去把寶鈔這層窗戶紙捅破,讓自己全家落到這個下場。朱元璋是什麼人啊,那是殺官不論個,論批的狼滅。
這朝堂之上不管是和老爹平級的侍郎,還有那些各部堂官,這麼多的“衣冠禽獸”,哪一個不是人精呢?難道他們就不知道寶鈔的弊端嗎?他們知道,但是他們都不敢說,都不敢去把朱元璋的這個膿瘡刺破。
就隻有自己老爹這個傻傻的一頭撞上去,將全家送到這大牢裡麵。
朱元璋懂個屁的寶鈔,韓度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嘴唇上帶著一絲嘲笑。
朱元璋隻會無度的印刷寶鈔,以為這印出來的就是錢,哪裡會知道什麼叫信用體係,什麼叫價值體現,沒有把黃金白銀和寶鈔捆綁起來,寶鈔早晚都會變成一張廢紙,擦屁股都嫌硬的東西。
福至心靈,韓度渾身一個激靈,瞬間從地上坐起來。
“老朱不知道沒關係,我知道啊。韓度雖然不是很了解金融體係,但是身處於信息時代,他偶爾也會接收到推送的信息,或多或少有些了解。或許我可以憑借這些往日裡的常識,爭取到一條生路?”
想到就乾,沒有筆墨紙硯,韓度乾脆把身上的衣衫脫一件下來當紙,狠心在自己手指上咬了一下。
“凡萬物之事,皆有利弊,寶鈔亦如此。用之善,則如神劍,足以令四方誠服;用之不善,則如烈日炙烤,民心似煮......”。
長時間跪匐在地上,讓韓度的肢體有些僵硬,而且手指流血過多,也讓他原本蒼白的臉上,更加蒼白了幾分。不過他還是咬牙堅持著從頭到尾再仔細看一遍,覺得沒有什麼問題了,才將將衣衫折疊收起,而且韓度還在結尾處還留了一個心眼,力求能夠勾引起老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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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好奇心。隻要把老朱的好奇心給勾搭出來了,他活命的機會也就來了。
“想不到度兒你對寶鈔的認識這麼深。”
韓度回頭就看見老爹那張帶著後悔與憂愁的臉。
“爹,你什麼時候來的。”
“早就來啦,見你一驚一乍的,還以為你出了什麼毛病,便過來看看,沒想到你是在陳訴寶鈔利弊,你這是想要上書皇上,然後為全家掙條活路?”
韓度點頭,說道:“爹,那你看看,如果皇上看見這個的話,會免除你的罪責嗎?”
韓德揮手把韓度遞過來的衣衫給推了回去,“剛才你寫的時候,為父就看完了,也仔細思量過。你對寶鈔的理解的確是要比為父深刻,如果當初為父上奏的是這些的話,說不定就不會觸怒陛下。”
韓度聽了臉上露出喜色,折騰了這麼久總算是看見了生的希望。
可是韓德接下來的話卻把他的希望按進泥土裡。
“可是現在陛下正在因為寶鈔之事,處於盛怒之中,究竟會不會再看你這上書,或者是看了之後究竟是更加暴露還是能夠冷靜下來,為父沒有絲毫的把握。”
“而且咱們現在可是深陷在囚牢裡麵,你又怎麼把你的上書給帶出去,讓陛下看見呢?”
韓度聞言,臉色煞白,剛剛燃起來的希望被一盆冷水澆滅。
老爹說的是啊,怎麼才能夠把自己的東西帶出去,然後還要讓老朱看見呢?
靠獄卒?這行不通,先不說獄卒根本就見不到老朱,就憑他剛才和兩個獄卒硬碰硬的頂著。要是兩個獄卒知道他的想法了,彆說是幫他,肯定是第一時間就將他手裡的衣衫毀掉,好徹底斷絕他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