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度笑了笑,回道:“殿下這是一個問題,還是幾個問題?”
朱標正要開口解釋,韓度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繼續說道:“不過無所謂了,這第一次臣就當殿下是一個問題。”
朱標鬆了口氣,在椅子上坐下來,準備仔細聽韓度的解惑。
韓度理了理思路,才說道:“在殿下看來,家就是國,國就是家。畢竟是家天下嘛,如此認為也是正常。不過在臣看來,皇家收入和國家收入是一定要區分開的。”
“為什麼?”朱標就是不明白這一點。
韓度伸手虛按了一下,示意朱標稍安勿躁,“其實這也不是臣第一個如此認為,曆朝曆代以來,一直都有著區分皇家和國家收入的。比如說賦稅,賦就是皇家的收入,而稅則是朝廷,也就是國家的收入。”
朱標點頭,這一點他也是知道的。
可是大明朝立國十幾年,從來就沒有區分過賦和稅。收當然都是收了的,隻是歸屬上都是全都被朝廷收起來,歸於戶部。皇家要用錢的時候,直接找戶部調撥就是。
“朝廷把賦稅都收上來,放在戶部。而皇家需要花錢,就從戶部調用。殿下,這或許在現在看來,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在將來,這一定會成為皇家的一個隱患。”韓度斬釘截鐵的說道。
朱標見韓度說的鄭重,詫異的問了一句,“應該不會吧?”
會不會心裡要有點數。
有錢無難事,沒錢萬事難。
老朱要是有錢,那裡還容得下北元繼續苟延殘喘?早就起兵百萬一次性,將其平了。為什麼在臥榻之側,還要允許這死敵酣睡?
就是因為力不從心而已,說白了就兩個字,沒錢。
韓度歎口氣,繼續解釋道:“現在賦稅歸於國庫,在殿下看來沒有什麼影響。那是因為皇上氣吞六合,威壓天下。皇上吩咐的事,朝廷再難辦也要辦,皇上說的話,再不好聽他們也要聽。而且殿下也有足夠的威望,能夠壓服群臣。”
“但是殿下不會以為群臣就會一直處於弱勢吧?”韓度見朱標陷入沉思,便繼續說道:“皇上可以乾綱獨斷,將來殿下也是可以,但是殿下能夠保證下一代、下下一代帝王也可以?群臣能被皇上壓服,能夠被殿下壓服,難道就能夠一直都伏低做小下去?”
韓度兩眼透著精光,嘴裡的話像是在肯定一個事實,“如果有一天,帝王沒有足夠的手腕壓服群臣,被群臣反客為主了,那皇家該拿什麼出來應對?”
朱標有些反駁韓度的話,但是他挪動了幾下嘴唇,最終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因為他知道韓度說的是事實,博覽群書的他知道。曆朝曆代以來,每一個王朝在建國之初,對於百官都有著絕對的威勢,但是在每一個王朝末期的時候,幾乎都是百官反客為主,處於強勢地位。
這是曆史規律,不以個人的影響為轉移的。
朱標深吸了一口氣,問道:“那你認為應當如何?把賦收歸皇家?”
韓度輕笑一聲,看朱標的眼前閃過一絲輕蔑。朱標雖然聰慧過人,見識也算是見多識廣,但是畢竟沒有經曆過信息爆炸的時代,和韓度比起來還有一些差距。
賦,這個東西,才能夠收上來幾個錢?
弘曆那家夥一個永不加賦的旨意,便贏來了天下百姓的稱讚。難道這他真有這麼大方?其實不過是賦這個東西,一年收不上來多少銀子,不被他放在眼裡罷了。要不然,你讓弘曆永不加賦試試,第一個就要把說這話的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