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姓官員眼睛裡麵的失落之色一閃而逝,他還真的想韓度心存僥幸,矢口否認呢。隻要韓度否認,他自然就有辦法證明韓度在說謊,讓他在此事當作占據上風。
不過,他沒有想到韓度會承認的如此乾脆。
好在他也不是沒有準備後手,即便是韓度承認,他也有著後招。
隻見黃姓官員朝皇上一拜,說道:“皇上,曆科會試考卷實屬朝廷秘密,韓度如此大肆將曆科會試考卷帶到書院,免不了有徇私舞弊的嫌疑。請皇上派官員徹查,給天下士子一個交待。”
沒有等老朱說話,這個時候也不能夠等老朱說話。如果韓度不立刻站出來發聲,隻是等著,那就是在等死。
“皇上明鑒,臣的確是將曆科會試考卷帶到書院。但是這和本次會試根本毫無瓜葛,本科會試的題目,根本就完全和以往不同。臣拿走考卷,隻是想讓書院的學子瞻仰先輩文章的風采罷了。”說著,韓度抬起頭看向黃姓官員,冷聲問道:“學子一片拳拳好學之心,難道黃大人以為這也是錯的嗎?”
隻要這姓黃的敢說是錯的,那韓度就可以站在輿論的製高點吊打他。敏而好學,這可是聖人都提倡的。如果說連好學之心都是錯的,那豈不是說連聖人都錯了嗎?
聖人自然是不會錯的,那錯的就隻能夠是這姓黃的。
而且,以往曆科高中會試的人,現在好多都是這奉天殿內站著的官員。他們的考卷能夠被韓度拿去,讓書院士子瞻仰,他們臉上也是有光。
要是姓黃的說這是錯的,那瞬間就會將這朝堂之上的官員給得罪一半,哪裡會又他的好果子吃?
黃姓官員也反應過來韓度這句話的厲害,一時之間語塞,想不到什麼有理有據反駁的話。
老朱看到韓度開始反擊,臉上不禁露出笑容,這才是他知道的韓度。彆看韓度平日裡對誰都是一臉笑容,即便是麵對農人,也是一副笑嗬嗬,和氣生財的模樣。但是老朱知道,要是有人以為韓度不過如此,好欺負,那他一定會吃大虧。
現在姓黃的就是這樣,被韓度反將一軍,騎虎難下。
韓度根本沒有給姓黃的機會,不會因為他想不到反駁自己的話,就慢慢的等他。
朝著老朱躬身一拜,韓度說道:“事不理不清,理不辨不明。書院的士子究竟是有真才實學,還是虛有其表,隻要皇上將他們招來對質,一試便知。”
嚴格意義上來說,韓度對士子的考前培訓的確是一種作弊。但是這種做法,並不犯大明的國法。
這是一種物理作弊,一種降維打擊。
物理外掛最致命,韓度根本就不是想姓黃的等人想的那樣,將題目泄露給他們。而是直接讓這些士子知道什麼是邏輯、什麼是文章的條理,這是從本質上提升士子的學問,因此並不怕當麵對質。
黃姓官員不知道韓度那裡來的自信,但是既然韓度都把話說道這個份上了,他也不好反對。
更加不能反對,他要是繼續反對,那豈不是說他話站不住腳,在無理取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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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愛卿以為如何?”老朱見韓度都主動提出來了,也點頭同意。這是最後的辦法,既然不可避免,那就坦然麵對。
但是在老朱同意之後,還是氣不過姓黃的沒事找事,故意問了他一句。
看似尊重黃姓官員的問話,讓黃姓官員後背頓時冷汗淋漓。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這是對他發怒了。看似在尊重黃姓官員的詢問,其實是在責問他‘朕是不是也要聽你的?’
“皇上聖明。”黃姓官員連忙拍了皇上一個馬屁,可是這時候拍馬屁,除了讓老朱感到反胃惡心之外,再也感受不到其他的東西。
“不過,臣以為書院高中這麼多人,其中不乏有真才實學的,但是也不乏靠著舞弊高中的。臣以為,可以從第十名開始,逐一抽查相關士子。”
從第十名開始查,這是姓黃的最後的倔強。沒有辦法,王元吉的文章現在已經傳遍京城了。如此雄文,豈是靠著舞弊能夠寫的出來的?所有人在看到文章之後,都不會否認王元吉的真才實學。
即便是黃姓官員,也不認為王元吉沒有足夠的才學。如果皇上一下子便將王元吉給招來,那無論皇上如何考驗王元吉,肯定都是對答如流,這是毫無疑問的。如此一來,那他豈不是完蛋了?
因此,黃姓官員就想將前幾名避開,從第十名開始抽查。他就不信了,書院的士子都是膽大包天之輩,就沒有一個會怯場的?
老朱自然一眼就看明白了姓黃的心裡想的什麼,不願意讓韓度在這件事上吃虧,沒有直接答應,而是轉頭看向韓度,用眼神詢問韓度的意思。
韓度聽了姓黃的話之後,臉色變得極為古怪,好似想到了什麼十分有趣的事情一般。見老朱看向自己,連忙笑著點頭說道:“皇上,臣以為可以。”
既然韓度都說可以,那老朱自然沒有彆的想法,沉聲說道:“那就召本科會試第十名,入宮覲見吧。”
“宣,丁卯科會試第十名,覲見。”
奉天殿外,有快馬得令而出,去傳達皇上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