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景雲見大兄執意問起,便說道:“也沒有什麼,就是......算了,大兄不用擔心,我就是想要換換腦子,過去了就好了。”
好吧,韓度見妹子不說,也不再追問。不過妹子如此做派,韓度還是擔心她是不是和朱標之間出了什麼問題。
便沉吟一番之後,試探著問道:“太子殿下呢?你心情不好,怎麼都沒有叫他和你說說話?”
韓景雲不樂意的撇撇嘴,說道:“我原本也想要讓他陪陪我的,可是看到他每日都忙著會麵各種大臣,又不好拿這樣的小事去煩他。”
韓度聞言眼神陡然一凝,這些日子,朱標都在和大臣會麵嗎?朱標現在是替老朱監國輔政,接見大臣是應有之意,按理說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韓度覺得朱標在這個時候頻繁的接見大臣,總有些不同尋常。
不過韓度沒有繼續問下去,和妹子說了一下家裡的情況,爹娘身體都好,安慶也過的很快樂,韓曙讀書也很不錯等等。
之後,見天色已晚,便告辭回去了。
回到家裡,韓度躺在床上,兩手交疊墊在後腦勺下麵,兩眼沒有焦距的望著屋頂。心裡在想著今日見到的人,聽到的事情。
東宮門口看到的那人一定是王純!這些日子,韓度專門留意了一下這些人,非常確定自己沒有看錯。而且朱標今日還忙著接見大臣,如果,韓度是說如果,他接見的大臣都是王純這些人的話。那麼......
韓度一下子翻身做了起來,滿臉的震驚,喃喃自語道:“不會吧?”
......
兩日過後,韓度來到東宮求見朱標。
朱標點頭便讓宦官將韓度帶進來。
見禮過後,韓度見朱標好似剛剛放下奏折的樣子,歉意說道:“殿下政務繁忙,不知道臣有沒有打擾到殿下。”
朱標笑著搖搖頭,說道:“沒有,政務嘛,處理不完的,早一會兒遲一會兒沒有什麼。對了,你來見孤,是有什麼事嗎?”
韓度點點頭,說道:“萬戶昨日派人來告訴臣,說是他的飛天計劃又有了眉目了,想要讓臣過去看看。臣想著上一次是殿下帶臣去的,也不知道萬戶稟告殿下沒有,便來問問殿下要不要再去一趟?”
朱標微微頷首,眉頭舒展道:“這件事萬戶已經派人來稟報了,不過孤最近事務繁忙,恐怕沒有時間和你一起去了。你就自己去吧,要是真的將飛天實現了,記得來告訴孤一聲,孤也好長長見識。”
“好的。”韓度連忙答應下來。
朱標見了,忽然一頓,好似想到了什麼,不等韓度開口,便問道:“有件事孤疑惑的很,不知道你能不能給孤解惑?”
“殿下請說。”韓度沒有多想,伸手示意朱標。
朱標摸了摸下巴,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的看了韓度一遍,忽然問道:“孤發現你有時候很熱情,對人非常的有禮有節。但是有時候,你又非常的冷淡,對其他人不理不睬。這是怎麼回事?”
“殿下是說我?”韓度有些沒有反應過了。
朱標頓時笑了笑,有些顯胖的身軀往後靠了靠,說道:“那你以為孤是在說自己?”
韓度撓撓臉龐,略顯尷尬的說道:“臣應該沒有吧,臣覺得對誰都是一樣的啊。”
“不一樣。”朱標十分肯定的搖搖頭,凝思片刻道:“或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自己或許沒有察覺。但是你給孤的感覺,就非常的清晰。就拿萬戶來說吧,你和萬戶隻是見過一麵,你就能夠和他暢所欲言的討論起來。甚至完全沒有顧及萬戶的身份,稍有不和你心意的時候,你都會和他據理力爭。但是你對其他人官員可不一樣,勳貴都還要好一點,尤其是你在麵對文臣的時候,很多時候你都是一言不發。就算是少有的說話,也是十分疏遠,為什麼?”
“這個,臣應該沒有吧?”韓度不確定的回道。
“不!”朱標否定的搖頭道:“你有。”
“好吧,我有。”韓度見朱標追問著不放,乾脆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而且,關於這一點,韓度也是有所察覺的。自己的確是對文臣的好感缺缺,當然並不是所有的文臣。比如方孝孺,韓度和他的來往就比較密切。
朱標頓時笑了起來,同時也不免好奇的問道:“這是為何?能告訴孤麼?”
韓度低頭想了一下,忽然眼珠子一動,凝神道:“其實臣並不是對文臣有芥蒂,或者是意見。方孝孺也是文臣,臣不也和他相處的還不錯嗎?”
“這倒也是。”朱標算是讚同了韓度的說法,不過心裡的疑惑卻分毫未減,繼續問道:“那究竟是怎麼回事?”
韓度沉默了片刻,神色逐漸嚴肅起來。鄭重說道:“其實臣並不是討厭文臣,臣以為不管是勳貴,還是文臣,還是武將,既然吃穿用著百姓上繳的賦稅,那就應該為大明,為百姓著想。殿下說是不是?”
“有道理,太有道理了。”朱標頓時笑了起來,連連讚歎道:“繼續說下去。”
韓度點點頭,繼續說道:“但是有的文臣做官,就是為了他們自己的蠅營狗苟,這實在是讓臣看不過眼。道不同不相為謀,臣自然和他們沒有什麼話可說。”
朱標的眉頭慢慢的皺了起來,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皺越緊。
半響之後,朱標凝神看向韓度,沉聲問道:“文臣雖然毛病不少,但還算好吧?”
“哦?殿下認為,文臣好在哪裡?”韓度忽然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弄清楚朱標究竟有沒有插手最近的這些事情的機會。
於是,韓度眼神灼灼的看著朱標,一刻也不敢分神。
朱標瞥了韓度一眼,抬起手示意左右退下。然後才說道:“武將開疆,文臣治國。自古以來,就是如此。一旦天下安定,就要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武將的作用逐漸削弱,而治理天下的文臣就會變得重要起來。”
韓度眼睛一眯,眼底閃過一絲警惕的神色,笑了笑說道:“自古以來就是武將開疆,文臣治國?嗬嗬,這隻不過是讀書人一家之言罷了。當然,現在也隻有讀書人才有機會做出言論,談著談著,就變成了世人認可的事了。”
“可是殿下是太子,切記不可隻聽一家之言。讀書人源於聖人,興於漢武帝時期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可是臣想問殿下,既然治理天必須要靠讀書人,那麼在漢文帝之前,難道天下就沒有人治理了嗎?”
“這,這......”朱標被問得啞口無言,腦海裡好似被一道雷霆給劈落一般,震的他久久回不過神來。
是啊,就像韓度說的那也,如果治理天下沒有讀書人不行。那麼在漢武帝之前,天下就不用治理了嗎?
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韓度見觸動了朱標,便繼續說道:“天下紛亂,武將都能夠平定天下。等到了天下太平的時候,反而不能治理天下了。殿下不覺得這樣的話,太過滑稽可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