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沉默著走過金水橋,不管是準備舍命彈劾韓度的官員,還是書院出身的那些官員,一個個都一言不發,氣氛凝重到極點。
王鉞站著奉天殿門口看著這一幕,不由得暗自歎息,他在這裡當值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劍拔弩張的時候。
抬頭望了一眼天邊,卻沒有看到絲毫的天光,心裡不由得更加沉重。
朱標沒有向往常那樣等百官到齊了之後才來,今日他早早的便坐在龍椅上,靜靜的看著百官從殿門外走進來。
陳迪走在最前麵,他一眼看到韓度站著右邊丹陛下麵,背對著他。
“韓度!你這個殺人凶手,竟然還敢有臉麵站在這奉天殿上,本官羞於你為伍!”
陳迪原來和齊泰走的有一點近,可是後來也和齊泰逐漸疏遠了,算是大學士當中不偏不倚的一方。
可是韓度殺齊泰的舉動,實在是太過挑戰朝廷的底線。一個內閣大學士、兵部尚書、二品大員,即便是真的罪該萬死,那也要在有證據確鑿的情況下,還必須要皇上下旨,才可以處死。
這件事麻煩就麻煩在,韓度的舉動相當於越過了朝廷和皇上,直接動用私刑。
如此不把朝廷和皇帝放在眼裡,是絕對不允許的。
陳迪身為禮部尚書,最重禮法,當然會站出來指責韓度。
韓度深吸口氣,“陳大人,見皇上而不拜,這難道就是你的禮儀?就算你要指責本公,那也應該在拜見皇上之後吧?”
朱標也不由得神色一沉,百官這樣的舉動簡直就是在挑戰皇權。
“臣等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書院出身的官員立刻就拜了下去,而那些站在陳迪身後的官員,卻還是站著一動不動,雙方涇渭分明。
陳迪也不管山呼萬歲的那些官員,拱手朝朱標道:“請皇上將韓度下獄,聽後發落!”
朱標怒了,冷冷的掃了陳迪這些人一眼,道:“怎麼?朕要是不答應,你們是不是就不拜了?”
陳迪等人沉默著站在原地,即便是沒有出聲,他們的意思也表露無疑。
韓度站出來一步,麵對著陳迪,“齊泰故意隱瞞消息、截留糧草,致使嘉峪關被破、梁國公戰死。鐵證如山,他就算是死一萬次,也難以恕其罪。本公殺他,不過是他罪有應得!”
陳迪眼睛一瞪,反駁道:“在刑部、大理寺、督察院會審定罪之前,齊泰都是無罪的,你韓度有什麼資格殺他?”
韓度直接拿出證據,“齊泰的罪狀鐵證如山,就算是本公殺了他,那也沒有殺錯!”
陳迪卻冷哼一聲,瞥了一眼韓度手裡的證據,“本官聽說你的這些證據,都????????????????是在齊泰死了之後才弄出來的。誰知道是不是你故意誣陷齊泰,反正現在齊泰死了,死無對證你就可以隨意誣陷,對吧?”
“夠了!”
朱標搶在韓度開口之前,眼神嚴厲的盯著陳迪。
沉聲道:“齊泰因私怨而罔顧天下百姓,致使嘉峪關被破、梁國公戰死。如此罪大惡極之人你們不僅不指責,卻反過來指責韓度殺他,你們想要乾什麼?”
陳迪卻絲毫不退,立刻大聲道:“齊泰就算是罪該萬死,那也得由朝廷和皇上定罪。韓度雖然是國公,但也不能夠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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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度僭越固然有錯,但齊泰更是罪該萬死。你們能夠容忍齊泰,看都不看這些罪證一眼,難道就不能夠容忍韓度犯個小錯?”
朱標怒喝道。
陳迪猛然抬頭,須發皆張的回道:“禮法不容!”
朱標一聽,瞬間暴怒。
猛然抓起禦案上的鎮紙,一下子砸在陳迪的麵前。
“大明乃是百姓的天下,不是禮法的天下!”
朱標一個生性仁厚的人,也被陳迪等人如此逼宮的舉動激怒。同時他也明白今日無論如何也不能夠退讓絲毫,否則將來帝王就會一次又一次,直至無數次的被這些文官依葫蘆畫瓢的逼迫。
身處的位置不同,感受就會不同。朱標現在總算是明白,當年有人在父皇麵前喊出“皇帝與士大夫共天下”的時候,父皇為何會暴怒到殺人,甚至喊出“大明與百姓共天下”的話了!
這些文官得寸進尺,步步緊逼,實在是貪得無厭。
這些年,朱標由於不讚同父皇曾經的殺戮手段。因此對於百官多有寬容,就連各部尚書都一改洪武年走馬觀花的頻繁更換。
朱標自認為對百官足夠優待了,但是卻沒有想到,到頭來卻是讓他們以為自己軟弱,做出如此逼迫的舉動!
“傳旨!齊泰罪大惡極,誅滅九族!”
“韓度殺之乃是為國除惡,無罪!”
朱標接連下了兩道旨意,直接定成鐵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