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是為了書院的事？”朱標不等韓度開口，先一步問道。
韓度重重點頭，深吸口氣:“皇上若是賜給燕王金銀，臣絕對不會反對，為何要允許他將書院的人帶走？”
“書院裡教授的都是要命的學問，皇上應該清楚才是。”
朱標微笑著示意韓度稍安勿躁，“賜坐。”
兩個宦官搬來錦墩，放在韓度身後。
韓度卻直直的站在原地不動，意思朱標若是不給自己一個說法，甚至連坐下都不願意了。
朱標見此，隻好解釋道:“朕當然知道。”
“那皇上為何要讓他們跟著燕王去啊？”韓度滿臉的焦急，“火龍炮的威力皇上可是看在眼裡的，若是書院裡的那些學問泄露出去，要不了多久朱棣就能夠把火龍炮造出來。”
“那時候該如何是好？皇上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子孫考慮吧？”
朱標微笑著看向韓度的眼睛，輕聲道:“就算是沒有那些人，老四就造不出火龍炮？”
韓度頓時沉吟起來，朱棣在火龍炮上吃了痛徹心扉的大虧，痛定思痛他無論如何都會想儘千方百計的去造火龍炮。
“或許能夠造出來，但若是沒有書院的學問幫助，那肯定是很久以後的事了。有這些時間緩衝，咱們又可以造出比火龍炮更加厲害的東西，永遠都可以震懾四方！”
朱標笑了笑，搖頭歎息:“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永遠震懾四方，既然老四早晚也能夠造出來，那你再阻止又有何用？至於子孫......兒孫自有兒孫福。”
“若是有朝一日朕的後人不如老四的後人，那敗了就敗了吧。隻要大明還是姓朱，那又有什麼關係？”
韓度怔怔的看著朱標，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這樣想。
半響之後，問道:“皇上，你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朱標兩手撐在扶手上站起，走到韓度麵前仔細看了他一眼，望著殿門外歎道:“天下太大了，大明也隻不過是占據了一隅之地。這麼大的地方，若是大明不趁早去占據，豈不是很可惜？”
韓度眉頭一皺，疑惑道:“占據當然是應該的，但是一步一步來，大明也早晚能夠占據美洲。皇上沒有必要這麼急切，將美洲白白給了燕王吧？”
朱標轉身一笑:“就算是朕能夠占據美洲，然後呢？難道要派官員過去治理？又該怎麼治理？”
“你也知道，從美洲到大明，光是趕路就需要整整半年，一來一回就是一年的時間。即便是在美洲設立衙門，恐怕這衙門也會因山高皇帝遠，不聽朝廷調遣吧？”
“當初你選擇在海外設立總督府，而不是衙門，不就是因為距離的原因嗎？”
“甚至，這麼遠的距離，哪怕是總督府恐怕都不會乖乖聽從朝廷調遣。既然如此，朕除了將美洲封給老四之外，還有其他選擇嗎？”
道理是這個道理，韓度也沒有辦法反駁，心裡卻還是有著不甘:“可是，皇上也不能任由他把書院的人帶走啊！”
“帶走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朱標無所謂的笑道:“甚至你可以將這次，看成是書院的一次分家，對書院來說反而還是一件好事。”
朱標嘿嘿一笑:“你讓韓曙跟著去美洲，不也是在分家嗎？甚至就連朕，不也是如此嗎？”
韓度猛然一驚，連忙解釋:“皇上，臣可沒有讓韓曙跟著去美洲。是他自己要去的，臣是堅決反對的，但是......”
說到此處，韓度不由得止住話。他總不能說，這是老爹的主意吧？就算是說了，在朱標看來究竟是韓德的意思，還是韓度的意思，結果根本就沒有分彆，反而坐實了分家的事實。
朱標倒是沒有在意，反而安慰了韓度一下，“好了，朕又沒有怪罪你。”
朱標背著手，走出殿門，歎聲道:“你總說大明可以一步一步慢慢來，可是你以為真的可以這樣嗎？”
韓度安安靜靜的跟在朱標身後，沒有接話。
朱標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大明百姓都有落葉歸根的戀鄉情節，這些年來看似有不少百姓移民海外，但其實若不是被逼到了絕境，他們根本就不會出海，你信不信？”
韓度深吸口氣，讚同的點頭:“皇上所言甚是，若是還有選擇百姓連背井離鄉都不願意，更遑論是出海了。”
“是啊。”朱標長長吐出口氣，“可是朕又不忍心刻意去逼迫百姓。”
不得不說，朱標不管怎麼樣，他的內心深處還是保持著仁厚品行的。
“正好這次追隨老四的人眾多，與其讓百姓受苦，不如把這些人移民出去。他們原本就是死罪，現在隻要能夠活命，無論去哪裡他們都不會有任何怨言。”
反而會對你感恩戴德......
韓度心裡補充了一句，一臉詫異:“皇上是因為這個緣故，才赦免了燕王的嗎？”
朱標恢複了正常，點了點頭:“算是吧。這次牽連出來的人超過百萬，朕總不能將他們都處斬了吧？”
白起坑殺四十萬俘虜，都被稱為人屠，罵了上千年。即便朱標是皇帝，也不敢妄殺這麼多人，除非想要遺臭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