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趙明枝便順杆子問道:“卻不曉得二位今次押的什麼鏢?”
承彥一愣,問道:“怎的?你有什麼話說?”
趙明枝道:“不瞞二位,我今次本是要去京兆府投親,身邊帶了十數名護衛,隻是遇得狄兵,全數……”
她說到此處,想到方才情景,不免神情黯然,道:“諸人方才為我等斷後,而今也不知什麼情況……”
又道:“隻我家中事耽擱不得,眼下前後不著,按著李……二哥所說,此處又不甚太平,如若再往鄧州去,不知何時才能到京兆府——兩位既然開鏢局,卻不知現下押的什麼鏢,又是去哪裡?如若順道,能否捎我一程?”
她誠懇道:“我承蒙二位搭救,不想將金銀俗物掛在嘴上,也不想叫二位為難,隻當真十萬火急,如若當下所押標的未必那等要緊,我出銀錢買下,將來兩位再做押送,或是我另出銀錢,再使人幫著轉運,妥也不妥當的?”
趙明枝如此言行,渾身上下猶如寫著“來宰”二字,然而並非莽撞而為。
尋常時候,她哪敢如此。
也實在是已經得見二人武藝,人品著實信得過,又為其所救,命都是搭送的,些許銀錢,又算什麼?
況且她方才親眼看著那群廂軍對上狄兵,何等慘不忍睹,真遇上事,哪裡頂用?再說行得又慢,一步三回頭的,要是真跟著他們去鄧州,怕是才到地方沒多久,那徐州城都要撐不住了。
聽這一席話,那衛承彥明顯一頓,猶豫幾息,也不說話,隻衝著趙明枝努嘴使眼色,分明看向左邊。
趙明枝心領神會,上前一步,朝左邊那人行了大禮,懇言道:“李二哥,你看?”
李二哥立在當地,看一眼趙明枝。
趙明枝迎著他目光站直腰身。
她衣衫襤褸,頭發散亂,滿麵汙垢,一手還扶著從指縫淌水冰囊,可全無局促,另有一種從容儀態,雖是拿了銀錢托請人辦事,可行事之法,言語神態,使得被托者並無被冒犯之意,也不覺得為難。
衛承彥咳嗽一聲,心中那三分好感已是漲到七八分,又有那趙家等著他去降服的寶馬把最後二三分補足,越發看得順眼,一時心中隻得一句“人不可貌相”,忍不住道:“二哥,成也不成,你給個準話,叫人家乾等著也不好罷——沒得說我們拿架子。”
得了衛承彥幫著敲邊鼓,趙明枝不進反退,道:“要是換做旁人,我也不好意思做這般提議,隻二位心胸人品,使我厚著顏麵也想來一問,為家中求一條生路。”
再道:“便是不成也不打緊,我曉得對二哥同承彥哥來說,信義最最要緊,那客主未必看得上我這一二銅臭,今日緣分,也不說報不報恩這等生分話——我定記在心中,異日相逢,必有一杯水酒相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