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竟又去看李訓。
趙明枝聽得好笑,忍不住也跟著向右看去,卻見一旁那李二哥正就水慢慢咽下口中炊餅,仿若未聞。
衛承彥見他不搭腔,隻得訕訕又取了乾糧去吃,吃時也不閒著,一雙眼睛東張西望,也不知哪一點觸了他,一邊嚼著炊餅,一邊若有所思模樣。
等趙明枝吃完之後,他又猶豫許久,方才試探道:“趙姑娘,這一路而來,你我不算生人了罷?”
趙明枝點頭道:“自然。”
衛承彥又道:“你實在不像那等介懷的,我也不怕多嘴一問了——你這……”
他拿手比了比自己臉上,又問道:“是生來如此的嗎?還是後來得病?”
趙明枝暫未反應過來,道:“怎的了?”
衛承彥麵露可惜之色,又道:“雖無什麼,隻我方才看你,其實五官生得不差……”
他話未說完,一旁沉默許久的李訓驀地開口道:“眼下世道,無論男女,生得尋常些也是幸事,趙姑娘家有資財,人心良善,又無父母長輩在旁庇護,眼下就很好,至於相貌,錦上添花而已,無甚要緊。”
衛承彥急忙點頭,道:“正是二哥說的這個道理!”
又道:“不過若是後天得病才變得如此,等到了京兆府,我曉得有個大夫擅治疑難雜症,不如去看看,若能醫治好自然高興,要是不能,也……
趙明枝本就坐在溪流邊,餘光一掃,溪水波光粼粼,猶如破碎鏡麵。
難得那太陽此時露出幾絲刺眼光亮,水麵映照之下,少女麵色蠟黃,右邊臉頰一顆指甲大痦子凸起,左邊半片黑斑,雖不至於駭人,卻叫人不願多看。
她頓時恍然,才醒得當初吃的方子藥性仍在,而墨香花許多功夫做的偽裝,顛沛這一路,居然毫無影響,果然那丫頭從前不是大誇海口,這妝容當真拿水洗也不會掉。
隻自己一路都隻和同伴來往,又多戴帷帽,少有遇得異樣眼光,是以早把此事忘了。
本就是防小人的,眼下被如此關心,趙明枝便坦然道:“其實無事,我生得有幾分能看,就如同二哥所說,此刻世道不好,因怕路上橫生枝節,才做了一二偽飾。”
又道:“實在不是有意對二位遮掩,隻二哥同承彥哥待我坦誠,我卻……”
她正要道歉,對麵衛承彥“哦”了一聲,卻是滿臉好奇,問道:“怎的才叫‘有幾分能看’?”
又道:“我這樣的,自然夠不上。”
說完,指了指一旁李訓,再道:“二哥這張臉,算不算‘有幾分能看’?”
趙明枝應其所指看去,那李訓單手倚著右腿膝蓋,另一手拿著水囊,席地而坐,一言不發,猶如一柄在鞘寶劍,雖才半露,已是能叫人感受到內裡鋒芒。
他相貌其實極周正好看,但無論誰人一眼望去,都會先為兩道劍眉與炯炯雙目先吸引,又因他時常沉默,說話時多為指令,往往叫人急忙去聽其中內容,不敢去看臉。
同行這許久,經曆更多,趙明枝竟是此刻才有機會仔細看他麵容,一時為容貌所惑,又為氣勢所逼,有一瞬竟自覺把眼睛挪開,轉向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