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等幾息,才把那窗半掩,留著半臂大的縫隙通風,另去角落銅盆出用清水洗了手臉,又拿濃茶漱口,複才回得位子上,與趙明枝隔著中間小茶桌,相鄰而坐。
兩人坐定,李訓便取了乾淨茶盞,倒了熱茶。
他將其中一盞送到趙明枝麵前,輕聲問道:“我聽廖都指說,你家在許州有冬衣、藥材,又有銅鐵礦石,數量極大,欲要與人買賣,是也不是?”
半晌,趙明枝方才點了一下頭,低聲道:“雖是,隻眼下情況,實難取回。”
李訓注視她良久,問道:“到得此刻,已然見了廖勉,仍舊還有許多話不能同我說麼?”
趙明枝心中躊躇,隻覺千頭萬緒,滿腹疑問,卻是難以言語,仿佛一旦說出,便要將這難得情誼打破。
她沒有為難太久,李訓已經忽然又道:“你不好說,便由我來猜罷。”
他微微傾身,將兩人之間距離拉得稍近,卻是道:“你本姓趙,今次孤身北進,既想安居置產,還想著急叫京兆府出兵徐州救那一城,除卻可憐滿城人命,自說也是為了救家人……”
他頓一頓,又道:“你那家人,是嗣秀王妃麼?”
趙明枝愕然抬頭。
李訓道:“先前與你商量的,還記得麼?因怕你慌亂之下,彆無所選,不小心為人哄騙,我提議先去探一探那高陵縣廖主簿。”
“昨日來人已然回報,他那妻子娘家姓劉,並不姓趙,隻有一弟,其弟僅十歲,尚未成親,自然也無什麼子嗣,更無甚姓趙的內侄女了……”
“姑父是為杜撰,姓氏總歸是真的吧?”
趙明枝不得已點頭。
李訓得了她肯定,繼續道:“我這兩日尋人探問過,朝中兩位嗣王,嗣康王、嗣康王妃早亡,子女俱是叔父,即嗣秀王趙伯炯一家自小養大,嗣秀王長居京城,王妃卻是出自徐州,娘家自來經商,據說極為富貴,生意遍布京畿諸路,各行各業俱有涉及。”
“因狄人南下,嗣秀王被一同擄至夏州,王妃卻因攜帶晚輩外出避暑,得以逃過一劫,今次正回娘家籌措銀錢,欲要將丈夫設法贖回,卻不料徐州突然被圍,她也隻好困於城中。”
“你自雲父母皆亡,想來不是嗣秀王子嗣,難道是嗣康王一脈?”
“因一心報恩救人,你病急亂投醫,才連婚姻也想要拿來為質,嗣康王一脈雖無封號,總歸是為皇親,婚配事也能有一二分量,是也不是?”
從開口,到最後,李訓語氣都極輕,比起平日更為溫柔,等問到那一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