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沒有多做遲疑,就打鈴將自己心腹叫了過來,吩咐道:“天一亮,你就出發,去一趟江州。”
又道:“前次我出錢造了祠堂,又重新理了族譜,應該早就已經修出來了——你到了之後,先喊人送兩本過來,等書送了,人就不要著急回來,先在族中住著,替我好生物色一番,看看有無合適過繼的,最好是不曾記事的幼兒,實在不行,幾歲的小兒也可,最要緊是看著性格服帖,和善孝順,其餘都可放到後頭。”
那心腹吃了一驚,猶豫道:“老爺,這事……大少爺同大姑娘那一處……”
陳岩皺眉道:“你隻辦你的差,嘴緊就是。”
那心腹道:“小的這一處自然不會泄露,可要是去了江州,大少爺同大姑娘家中還有親在,若要打聽小兒,難免走漏風聲……”
陳岩道:“等江州那一處消息傳得過來,還有沒有大少爺、大姑娘都是兩說。”
他把又交代了幾句,才把心腹打發出去,自家卻留在書房裡,想到那板水寨田寨主的兒子還在獄中,又想到自家那個便宜養子惹出來的事,另有那養女愚不可及,兩個都腦子灌了水,才叫事情到這地步,隻覺站也不舒服,坐也不安寧。
人是不能再送回去的,畢竟在府裡養了這許久,也知曉不少密事,再一說,便是不知道什麼,一旦送得回去,還不知道怎麼在外頭傳言。
養女還好,一抬嫁妝隨意打發出去便是,實在不行,安排個拿捏得住招贅進來,生幾個看看有無能拉扯的,隻要能給自己捧靈摔盆,延續香火,其餘都不打緊。
至於那養子陳究,還是要想辦法早日處置了才是正緊。
陳岩甚至覺得此時能把人直接在獄中做了最好,乾乾脆脆報一個瘐死上去,一麵能拿去同裴雍討價還價,今後不管在誰人跟前打起嘴仗來,自己都是占上風的,一麵也無聲無息絕了自己後患。
隻可惜他的手實在插不進去。
陳岩正煩著田英兒子的安危,眼見外頭天色漸亮,終於有個出去打聽情況的下人匆忙回來了,也不敢怎的抬頭,先把手中文字遞過去,小心翼翼地道:“小的問得遍了,四處都查不到那李訓來曆,也無人曉得裴節度同他什麼關係,至於那京城來的趙姑娘,更無人認識……”
“彆人都瞧見裴雍打那巷子出來了,也查得到李訓是自曹府出去的,樣樣線索擺在麵前,去得這樣久,就給我查出這一點子東西來?”陳岩口中說著,強忍著怒氣翻看那接過來的資料,越看越覺得就是一團屎,沾
手都嫌臭的,頓時氣急,將那卷冊往桌上用力一摔,罵道,“我養你們難道吃乾飯的嗎?!”
那下人滿頭是汗,隻好道:“小的這便去再查。”
隻他停頓一下,還是忍不住道:“老爺,卻不曉得那李訓是曹府出去的話,是誰人口中傳出的?另有那裴節度半夜打那宅院中出來事情,又是誰人得見的?”
“小的本想進去尋個左右鄰舍問一問,還未進得巷子,便有巡鋪盯著,等走了進去,又有不知哪裡冒出來鏢師一路跟著,壓根湊近都不能,不單白日,半夜也是一樣——隻不曉得是哪一家探子那樣得力,竟能……”
陳岩原本正氣,還以為這下人要找借口脫責,然則聽著聽著,忽然背上、頭上滲出一層薄薄冷汗來。
在這京兆府中,他同裴雍擺在一處,衙門也好、軍營也好,誰都知道站在哪個那一邊。
那為什麼那左右軍巡使手下,敢明目張膽把裴雍名字抬出來,說他半夜去探